冯源:复古骑行者

在上海,若你要开始玩复古单车,总会有人推荐你去FIT CYCLE看看。“这家店能定制复古自行车,老板是处女座,不经百遍调试与万般挑剔,绝不将车移交新主人之手!”坊间是这样传言的,于是尽管铺面几年间从静安到虹口几易其址,却总有人被老行家领着,或自己按图索骥地找来,以求和老板Fred见个面,聊聊想法,求他帮自己定制一台独一无二的爱车。

半路出家的复古单车主理人

Fred说他从小就喜欢拼装模型,家里的电器无一不饱经他拆拆弄弄的摧残。最引以为傲的,是曾经用老爸的刮胡刀加上吹气膨胀后的牛奶袋做了一艘气垫船模型。

大学毕业,Fred也曾按部就班地上班,但很快,他就发现不适合自己。转投潮流杂志行业后,深受lowrider、Rat Rod、Rockbilly、Hip-hop、XGame BMX等美国文化的影响,他动手企划制作了国内第一本复古机车文化杂志《BONE》。虽然只维持了1年多,却让Fred有机会亲自接触到了很多复古摩托车,还自己动手改装了多款复古老车:包括 1979年Piaggio Vespa PX150、1988年Harley Davidson XL883 Sportster、1994 Cadillac Sedan Deville。

喜欢玩滑板、酷爱极限运动,又中意改装汽车和摩托车,这些骨子里有着一脉相承文化的东西逐个玩下来,Fred最后定格在了复古自行车上。

“大概是在六七年前,我喜欢上了一款美式的复古自行车,现在叫美式沙滩车,是美国五十年代的一种车型。当时国内很难买到这种车,出于兴趣爱好,我就自己画图设计了一批想要的样车,向厂家去定制。结果朋友们见了都喜欢,都来找我买,于是就慢慢开始了售卖复古单车的事业。”

第一家店铺开出来的时候,Fred就想好了要以“FIT ”为名。他青睐这个单词的多层含义:“健康、定制、健身以及塑身塑形,就连我们自行车定制之前了解客户习惯和姿势的程序也叫fitting。我希望可以根据每个人不同的需要来定制复古单车。”

店里的多款畅销复古单车都是他亲自开发设计,有好几个合作的工厂负责生产不同的配件。定制的周期快则一周,慢则好几个月。除了出图纸外,有时Fred还要先做出样品来,“要么从国外定一些零件给他们看,要么就是完全我自己手工做”。

“不过,我做的车只遵循两种复古轨迹”,Fred笑称FIT 旗下只有两个牌子——要么是主打老上海怀旧风情的“上海牌”复古单车;要么是美式复古的“美国牌”。他自己偏爱美式的多一些,来店里的客人倒是一半一半的。

黄金年代的上海牌与Lowrider的美国牌

Fred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骨子里难免就浸润了海派文化的影响。Old Class Fit 经典系列是Fit产品中的招牌之一,外观很容易让人想起以前父辈们骑的“凤凰”和“永久”。三四十年代上海人的摩登生活方式,流行于那个时代的咖啡馆、狐步舞、代步车辆、雪茄和时装,成了Fred在设计这款自行车产品时特意参考的元素,用以追忆这个他口中的“黄金年代”。

——“老上海风情里多的是我们设计上可以汲取的文化元素。我想努力延续这些本土文化里的经典传承,同时吸取一些国外的文化和历史,古今交织,打造出我们上海人自己的品牌。”

由独特轮胎和超宽把手组合而成的So-Cal加州系列,则是源于Fred心中根深蒂固的对于美国五六十年代的衷爱。Fred说这款车的灵感来源于Greaser的年代,大家自己动手改装自行车、摩托车、汽车,在头发上抹上厚厚的发胶,梳着飞机头。再形象一点,《阿飞正传》里的张国荣造型就堪称中国版的Greaser族。“Greaser们所改装的像棺材板一样的汽车被称为HOT ROD,也有种更古老的说法,那个年代的改装汽车、机车和自行车被统称为RAT ROD。”

各色天马行空的原创概念中,一款有着麻花型手把的Lowrider自行车,是铺子里的“镇店之宝”。Fred说:“Lowrider Bike的起源大概是在70年代,是受了当时流行的Lowrider Car的启发。因为Lowrider Car的价格太贵,孩子们非常喜欢却没钱买,所以只能将自行车改装成Lowrider Car的模样。”Fred说这款车不仅是他自己设计,也是完全靠他自己手工拼凑出来的,“我想单独做这种麻花型的车把手,所以只能自己去找了一家铁艺工厂,让他们帮我生产出来,我再自己拼凑到车身上去”。

做复古自行车界的优衣库

FIT售卖的车,均价在1000~2000元左右,这放在动辄上万的自行车定制市场上来说,无疑是白菜价。“我想做的,其实就像是优衣库、无印良品这些品牌,不会太贵的,得是老百姓买得起的价格。”这是Fred的目标,以亲民低廉的价格,丰富都市人的代步方式。

“我会尽量做得接地气一些,开发制造高性价比、实用的、适合国人的复古自行车。这样才能让大家更大程度地去感受复古骑行的自由惬意。”Fred说,“橱窗里那辆刚才跟你说的麻花手把的镇店车,电镀款也就卖4000左右。国外同样样子的大概要两三万。”

仅就在上海而言,在刚入门复古自行车的时候,大家一般都会去FIT买。“他们一般是先到我这里买,比如买一辆全电镀的复古死飞车,1000左右,然后我帮他配了Brokes坐垫还有其他的一些配件,加起来也就1000多块钱。骑着发现自己入坑之后,真的喜欢上复古自行车了,他们接着就会去别的店里买,配完了样子差不多的,才惊觉要10000多……我们可是相当‘耐撕’的”。Fred相信口碑是要慢慢做的,“保持你的特色和品质,然后独此一家。”

匠人般的信念

最近几年,MUJI、IKEA以及Mobike,这些品牌巨头在自行车行业里的现身无疑给了FIT这样的小品牌很大压力。这么多年坚持下来,Fred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瓶颈和艰难。但是他相信认真坚持下去,就有会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奇迹。

“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研究德军二战文化的东西,他为了自己的喜好,想做一款风镜。为了这款风镜,他自己打了无数次越洋电话联系厂家,最后竟花几十万买下了整条外国人的风镜制作流水线。他只是工薪阶层,很多人不理解他的这种单纯仅为了自己爱好的烧钱行为。结果后来机缘巧合,国外有一个拍电影的大师,电影里为了还原历史,需要这么一款道具。他查资料找了很久,发现唯一一条还具备生产这种风镜能力的生产线居然被中国人买走了。于是,他联系到我朋友,花了几倍的价钱把他这些东西都买下了。”

Fred将这个故事里的意外收获视为上天对“匠人精神”的一种回馈,“享受你喜欢并为之奋斗的事业,享受这个过程,慢慢做不要放弃,才能继续把它做好”。

骑着自行车穿回百年前的上海

复古骑行是这几年在上海愈演愈烈的嘉年华之一,俨然成了一种新兴的海派文化。简单来说,就是大家一起寻个风和日丽的天气,一起穿着粗花呢套装等考究打扮的衣服,骑着复古自行车,上街溜达、骑行、自拍互拍、跳舞热闹一番。

那么,一大群人穿着有腔调的衣服在街上骑车,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哈哈!回头率太高了,尤其是天气好、道路又顺畅的时候!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骑车,心情会非常愉悦,完全放松的状态。大家的打扮都很有个性和独特的巧思。比如这辆车(亮绿色的)的主人,他骑行的时候就会将自己打扮成阿联酋王子的造型,比较奇葩,有的时候还会带上一个马的头套。这是属于复古骑行里的怪咖级别的。”

Fred说,他喜欢这种因同样喜好和钻研精神而聚在一起的人彼此间产生的共鸣。大家一起回到了老上海的感觉,回到了旧上海的故事里面。“有一部分复古骑行爱好者,是需要通过这样的一种仪式去重温旧时光,表达眷恋或是致敬的情感。但也有一些人就是单纯想拥有一辆与众不同的自行车,恰好就跟复古车看对了眼。然后骑上街享受大家艳羡的目光,就像享受一场派对时光。”

“现代人的生活节奏快,生活方式也不环保,着装上也越来越简化,缺乏含蓄和经典的美感,骑上自行车,穿上古着,让生活节奏慢下来,并且环保起来。”Fred说这才是他致力于推广复古骑行文化的另一个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