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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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生命中总会有一些人或一些事让你终生难忘,刻骨铭心。?

记得很小的时候邻家大哥是个“老烟鬼”,有事没事烟不离手,人送外号“烟囱”。他走到那那就有一股烟油味。“烟囱”中等个头,国字脸短发,皮肤白皙,五官端正,挺中看的小伙子,开口一笑吓你一跳,满口黑色槽牙冷不丁跳入眼帘令你猝不及防,大煞风景。?

(二)?

一天中午饭后,我跑到他家玩,见他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往肺里吸,生怕有一丝的烟雾溜走,然后微闭双目,缓缓地吐出一缕烟圈,脸上露出十分享受陶醉的样子,很有立马让人抽上一口的冲动,我当时年幼无知好奇心重,跑过去拽着他的衣角说“大哥哥,抽烟什么感觉”,他不紧不慢地对我说“男人吸烟就象腾云驾雾,好舒服,好轻松,不信你吸一口试试。”,我将信将疑鼓足勇气轻轻吸一口便吐出,只觉得舌尖有点辣有点苦,其它没感觉,他说“你要深吸一口,要吸入肺里,你才能有感觉。”,我再次照他说的深深吸一口,吸入肺里,顿时呛咳不止,眼冒金星,头昏眼花,恶心干呕,那有什么腾云驾雾,简直如坠万丈深渊,生不如死,他笑着说“这是醉烟,睡一觉就好了”,这就是我第一次正式吸烟,当时大概6岁。?

(三)

“烟囱”大哥比我大十岁,就读于我们宿舍旁边的中学,当时正处“文革”期间,就感觉“烟囱”经常在家很少去学校,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学的二胡,常独自在家拉二胡,虽不知拉的什么曲子,但很是好听。“烟囱”有一绝活他可以口刁香烟,同时手拉二胡,此时,烟随乐走,乐随烟飘,双目微闭,身体随着音乐节奏摆动,如痴如醉一幅动人的景象,每每此时我是唯一的听众,情不自禁地陶醉在烟波乐浪的氛围里,好惬意好幸福。?

(四)?

“烟囱”人缘好,手也巧,乐于助人,谁家的下水道堵了,电灯泡坏了,公共厕所不通了,杂七杂八的事他都会主动去帮忙解决。最让我感动的是有一天下午,屋外还在下着毛毛细雨,父亲因公出差在外,我哥去上学了,母亲突发剧烈腹痛伴恶心呕吐,卧床不起,我只能给她倒点热水服药,两小时后我妈腹痛加重并发烧39度,那个年代没有座机,更没有手机,我干着急没办法,还是我妈提醒我去叫“烟囱”大哥,对呀我怎么把他忘了,我立马去叫“烟囱”大哥,说明情况,“烟囱”二话没说,立即去我家,背起我妈就往医院跑,连雨伞都没来得急拿。医生诊断为“急性坏死性阑尾炎”,立即上手术台手术,手术下来主刀医生对我们说送的及时再晚半小时,阑尾穿孔引起腹膜炎后果难以预料。通过这件事我从内心感激“烟囱”,并从心里把他认做亲大哥。?

(五)?

从那以后我一有空就去找“烟囱”,他做好事我当下手,他时常对我说“男人,要有担当,要胸怀大度,不能象娘们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要吃得亏才能打得拢堆,这样才配叫男子汉。”,当时我太小很难理解其含义。“烟囱”爱好多,除了拉二胡外,还喜欢在河里游泳,钓鱼,踢足球等。就这样我和“烟囱”朝夕相处,形影不离,邻里都把我俩看成亲生兄弟,古人云“长兄为父”一段时间我认为“烟囱”对我的影响超过我的父亲,就这样我和“烟囱”大哥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了近两年,随着我上小学,“烟囱”高中毕业,为了逃避“上山下乡”当知青,“烟囱”全家调回老家山东。

(六)

临别那天晚上,他提上二胡,我俩一起坐在宿舍旁边的土丘上,夜空布满繁星,月亮没有出来,四周没有灯光,给人以幽暗寂寞,只见“烟囱”依旧习惯性点上一支香烟,双目微闭,左手将二胡放在左大腿上,右手持拉弦,一曲凄美的《二泉映月》随着烟雾飘进耳窝,显得比平时更加悲怆压抑,随着烟头一闪一闪,我看见“烟囱”双目缝隙里一丝晶莹的反光,我知道“烟囱”眼中已被泪水湿润,我知道“烟囱”也舍不得离开我,此时,我的眼泪已止不住哗哗流下来,我哀求地对“烟囱”说“大哥哥,你别走吗,你走了我怎么办呀!”,“傻小子,我不走就要去农村下乡,也许一辈子都呆在农村,在农村除了种地无事可做,我不想平庸过一辈子,你还小,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前途无量,就怕到那时你已经把我忘了。”我连忙说“大哥哥,你对我那么好,教会我如何做人做事,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烟囱”的二胡乐曲随着晚风和烟雾飘向那无际的夜空,我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凝固,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要分手的时候终于还是来了,我已经哭成泪人禁不住扑到“烟囱”怀中嚎啕大哭,“烟囱”轻轻抚摸着我的头说“男子汉,不许哭,我们只是暂时分离,又不是永别,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你说话算数”,“当然”,我伸出小手指勾住他的小手指嘴里念叨“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临别时“烟囱”从兜里拿出一包“大前门”香烟放到我手里说“哥没有什么礼物送你做纪念,哥就是好这一口,什么时候想哥了,看看这包烟,就算看见哥了”。?

(七)?

时间过得真快,我没辜负“烟囱”大哥的期望,顺利考上大学,分配到央企,成家立业,并当上中层干部,小日子过得很幸福,但每每看到这包已发黄的“大前门”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大哥的音容笑貌和尊尊教诲,我时常在想如果没有遇到“烟囱”大哥,我的人生道路还会这么顺利吗?是“烟囱”大哥教会我如何去爱别人,帮助别人,如何做个好男人,使我从小就养成了豁达开朗的性格,也应验了那句话“性格决定命运”,遗憾的是自从和“烟囱”大哥分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说好的要回来看我,怎么食言了,后来听他的同学说,“烟囱”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小孩,奋不顾身跳进江里,拼尽全力把小孩举出江面,小孩得救了,“烟囱”却消失了,据说打捞了三天也没有结果,有人说是上帝被“烟囱”感动了,把他带走了,我更希望这是真的,我的“烟囱”大哥我多想再看看你抽烟的样子,再听听你拉的二胡曲子,“烟囱”大哥你给我的“大前门”我一直留在身边,大哥我会等你到下辈子,“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2016-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