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林楠】

“民进党是否会提名蔡英文选2020？”

这个问题看起来根本没有讨论的意义，因为无论从台湾过去的历史经验（李登辉、陈水扁、马英九都寻求连任时凭现任优势成为候选人），还是蔡英文目前身兼台湾地区领导人和民进党主席，同时掌握着行政权和党权，怎么看她都会顺理成章的成为民进党参选2020台湾地区领导人的当然候选人。

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笔者觉得2020民进党不提名蔡英文的可能性可以说越来越高了，而最重要的观察点也就是今年年底的地方选举，若地方选举结果大败，那么蔡英文几乎肯定要为败选负责请辞党主席，而失去了党权的蔡英文要想再争取2020连任也就难如登天，毕竟此刻对民进党而言，蔡英文已经不是那个不可取代的“太阳”了。

“独派”民调落井下石

1月11日，由“台独”大佬辜宽敏创办的“新台湾国策智库”发布“2020‘总统’选情评估民调”，结果显示43.9%的受访民众认为蔡英文不会连任2020，而认为“会”的只有32.4%。其中20~29岁的年轻族群有高达56.2%认为“不会”。而被问到“支持蔡英文和赖清德中的哪位参选2020”时，支持赖清德的高达42.3%，而支持蔡英文的只有24.4%，赖清德的支持度领先蔡英文高达17.9%。

同时，这份民调也对民进党（蔡英文、赖清德）VS国民党/泛蓝（吴敦义、朱立伦、郭台铭）和民进党（蔡英文、赖清德）VS国民党（吴敦义、朱立伦）VS柯文哲分别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当民进党VS国民党/泛蓝时，蔡英文输朱立伦和郭台铭，仅胜吴敦义；而赖清德则都胜；当民进党（蔡英文、赖清德）VS国民党（吴敦义、朱立伦）VS柯文哲时，蔡英文都排最后，而赖清德都排第一。

可以看出，这份民调是在为赖清德造势，而对蔡英文则很伤。至少表明，“独派”已经公开宣示不再支持蔡英文了。因为“独派”一直以来就对蔡英文不满，认为她不够“独”（无论是两岸政策“维持现状”，还是使用了很多“老蓝男”），早就想让自己属意的赖清德取而代之参选2020。

别忘了辜宽敏在2012时可是一直反对蔡英文代表民进党参选的，他当时说了那句著名的“穿裙子的不能当‘总统’”。但后来蔡英文声势很高，辜宽敏也不能说什么，只是现在蔡英文民调低了，就赶紧出来落井下石。

从这份民调还可以看出，国民党内只有朱立伦在2020尚可一战，目前的党主席吴敦义则很难有机会。但若柯文哲也加入战局，则结果会变得很有趣（尽管这份民调显示赖清德胜柯文哲18%左右，但扣除掉机构效应，差距不会这么大），三足鼎立，结果难以预料。

而民进党在今年年底台北市长选举中是否派人也显得很尴尬（民进党“立委”姚文智已宣布参选，若提名姚文智并最终让国民党从中得利胜选当然是民进党最不愿意看到的，而若再与柯文哲协调后不推人，柯文哲无论连任成功还是小输都可以顺势参选2020），这个麻烦的问题就留给蔡英文自己的权衡吧。

改革失能、民调大跌，蔡英文光环不再

蔡英文执政以后有没有改革呢？当然有，年金改革、一例一休、没收不当党产、推动转型正义、司法改革……可以说各项改革进行的风风火火，同时借由在“立法院”的绝对多数，可以说，蔡英文希望通过的法案无论如何都能通过，那么为何她的民调一直滑落呢？

按民进党人自己的说法，每一项改革都会得罪3%-5%的选民，同时开启这么多项改革，蔡英文的民调肯定高不起来，但只要改革完成，蔡英文的民调就会回升。这种话也就只是在替蔡英文的无能搽脂抹粉罢了。上述改革中已经有成功的了（被没收了党产的国民党现在只能靠借款度日、《促进转型正义条例》也已经三读通过），怎么这些没有让蔡英文民调回升呢？

说到底，民众不知道蔡英文执政的“中心思想”到底是什么？蔡英文能当选更重要的是2016年台湾弥漫着要换党执政的氛围，当时蔡英文所提出的政见在“文青式”语言的包装下显得那么美好，只是出来混迟早要换的，之前文青式的承诺现在一条条被网友翻出来对蔡英文进行穿越时空的打脸：

当初嘴上说要保障劳工权益（缩短工时、改善劳动条件），而“立法院”又把一年多才刚修的“最进步”的“一例一休”修掉了；两岸关系要“维持现状”也说了好久，但现实中在不承认“九二共识”只承认“九二会谈”的状况下，也无法提出大陆可以接受的两岸论述，让两岸关系处于僵局，进而影响台湾的国际空间（两个国家“断交”、各种联合会相关组织的活动也无法参与，更不要说现在台籍诈骗犯再也没法直接送回台湾了）。

或许蔡英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执政的“中心思想”是什么，陈水扁当年在出访时曾经搞过“迷航‘外交’”，现在的蔡英文则更进一步，开始了迷航执政，瞎忙一场，以至于到现在“度日如年”的地步（执政“500多天”说成“500多年”）。

蔡英文是台湾历任民选领导人中，政治历练最弱的，从来没有在地方执政过，选举时带着选民一起筑梦或许是不错，毕竟形象不同于传统的政治人物，给民众一个“可以带来不一样”的想象。蔡英文执政后，遇到争议要么躲起来不说话，要么继续对着读稿机念着文青式的稿件，承诺“最会沟通”却远离民众，现在蔡英文所到之处的管制区之大都创下了历史之最，“不一样”确实实现了——民众梦碎的速度比以往都快。台湾网友打趣道：“世界上人口密度最低的地方：1. 南北极；2. 撒哈拉沙漠；3. 蔡英文周围一公里的地方”。

蔡英文沦为月亮，须向“太阳”赖清德借光

蔡英文曾经是民进党的太阳，只是执政一年多后，民调大跌，光环不再，不得不换掉自己的革命伙伴林全，由赖清德北上，希望能抢救自己民调的同时也希望与赖清德绑成共同体，让赖清德为自己做事，同时困住他，使其不会成为自己连任2020的障碍。

当然为了说服赖清德北上，蔡英文看起来不得不放弃了自己对行政团队的掌控，回归了“宪法”所赋予的“两岸、‘国防’和‘外交’”的职权。从刚刚发生的《劳基法》再修法就可以看出来，目前通过的修法版本基本是赖清德自己的意志，与“劳动部”的立场不同（在修法前的相关说明会都是“行政院发言人”徐国勇在说明，“劳动部长”林美珠基本不说话），更不是蔡英文的想法（林美珠可是蔡英文的表姐），但蔡英文也只好吞下去了，而修法完成后赖清德还特别感谢了林美珠（意思很明显，劳工要恨就去恨蔡英文吧，跟我没关系哦）。

但民众可不管这些，因为赖清德也是蔡英文找来的，当初民众投票选的是蔡英文，给选民承诺的是蔡英文，所以现在要骂也是骂蔡英文。在台湾，因领导人为民众直选，“行政院长”被民众视为领导人的执行长，因此民众对领导人和“行政院长”本就有不同的期待，而评估施政成效则是通过检视领导人政见是否跳票。

赖清德北上这招确实起到了“叶克膜”的效果，赖清德北上后的一两个月，各项民调显示蔡英文的满意度都有所回升，可这毕竟治标不治本，很快蔡英文的民调又掉下去了，同时与赖清德之间保持着有近15%-20%的差距。如《天下杂志》今年1月2日公布的民调结果，赖清德满意度为44.6%，而蔡英文只有23.8%。去年12月，亲绿的《美丽岛电子报》民调结果，赖清德满意度为41.8%，而蔡英文只有27.1%，同月国民党智库民调结果，赖清德满意度为44.1%，而蔡英文只有28.8%。面对这样的结果，蔡英文除了靠赖清德外，也别无他法，但靠了赖清德也无法救自己的民调（赖清德做的好的，很难算到自己头上；赖清德做不好的，则要共同承担）。

赖清德这边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有台湾媒体朋友提醒我，现在“民进党中国事务部”副主任兼发言人林琮盛曾经被台湾媒体派驻大陆多年，之后加入台南市政府新闻及国际关系处担任专门委员，而赖清德北上接任“行政院长”后，他直接进入民进党中央代表赖清德来处理两岸事务。

此外，赖清德之前在美国发表的“亲中爱台”，对两岸直航态度的转变（从当“立委”时声称的“木马屠城”到后来当市长时的“积极争取”）等等，都可以看出其两岸政策也在做一定程度的调整，若不是为了“大位”，又何必这么做呢？

年底选举是重要观察指标

今年年底是台湾地方选举，包括了县市首长、议员、乡镇长、村里长等，可以说是2020的前哨战，对蔡英文而言更是“党主席保卫战”。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民进党的执政版图一定会缩小，而国民党的执政版图则一定会扩大，这个此消彼长的结果则是蔡英文能够继续保有党主席的关键。

目前全台湾共有22个县市，民进党执政13个，国民党执政6个，无党籍执政3个。而从目前的选举情势分析，目前民进党执政的嘉义市、澎湖县、宜兰县和彰化县都有危险，台中的林佳龙和国民党两位参选人的民调也正在接近，若最终结果民进党执政县市数少于总县市长的一半11，那么将视为选举失败，蔡英文几乎笃定要辞掉党主席为败选负责。

那如果最终民进党的执政县市数不少于11，是不是蔡英文就安全呢？也很难说，因为要看这选举结果到底是谁的功劳。2014年时，“支持XXX就是支持马英九”的标语让国民党当时的候选人重伤，那么今年“支持XXX就是支持蔡英文”的标语会不会让民进党的候选人重伤呢？那时民进党候选人在邀请蔡英文还是赖清德来辅选时，势必要做出选择（不要忘了请蔡英文辅选，管制区要划很大，反而引起民众不便），而这也是很有趣的观察指标。若选举结果对民进党有利，功劳会算在赖清德身上还是蔡英文身上？也就是说，蔡英文还是可能被逼宫而辞掉党主席。失掉了党主席意味着失去了对当机器的掌控，也就失去了掌握2020提名权的机会，可以说，蔡英文请辞党主席就基本宣示放弃2020连任。

蔡英文在2008年政党轮替接下民进党主席一职，的确带领2008年“大选”后如废墟一般的民进党重新出发，在之后的历次选举中都有斩获，最终在2014年取得执政县市过半、2016年拿下领导人和“立法院”多数党。过往的成功是美好的回忆，终究敌不过现实的政治，如今蔡英文在民进党内已不是不可取代，而2020蔡下赖上，正在从“不可能”逐渐变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