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谁来重建法律人的公厕

文/林立 微信公众号：水煮法律 boilaw 一昆仑公司的西华子在海上旅游时发了条微博：据悉，天鹰集团的高管殷素素辞职了，准备转投武当集团。这条微博一传出，就在江湖上炸开了，在微信群、朋友圈中掀起了狂风暴雨，各路人马杀上武当集团总部，纷纷向曾经残害正道人士的“妖女”讨说法。“邪教的妖女，岂能加入名门正派？道德委员会审查过了没有？”“听说把武当俞三侠害成终身残废的妖女，要加入武当集团了，俞三侠真要哭晕在厕所里了。”“少数已出事或要出事的前魔教成员，混入了名门正派。名门正派可不是藏污纳垢之地。武当集团要守好门户啊！”“妖女狗仗人势，占着天鹰集团的庞大资源欺负我们正道人士，现在居然想混进我们的队伍，还有江湖公道吗？我们坚决不答应，坚决抵制！”天鹰集团十大名嘴之一的殷素素百口莫辩，不发一言，任凭群雄的口水把她淹没。天鹰集团的许多老同事却看不下去，发文力挺殷素素。两派人马唇枪舌剑，吵得不可开交，闹得沸沸扬扬。殷素素左右为难，进退失据，心想，我就一小女子，怎么背得了江湖公道这么大的锅？难道这么多江湖人，都尿不到一壶去，就把屎尿往我身上泼吗？殷素素不明白，说好的江湖共同体呢？怎么成了江湖互撕体了？二令狐冲也不明白。当年他在华山大学与师弟师妹们同门学艺，学的都是华山剑法，上的都是华山公厕。恰同学少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候！现在，他出了华山大学，昔日的老师、同学与他反目成仇，水火不容，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华山大学的同学们出了学校，就分道扬镳了，老校区的公厕也拆了。有人学了五岳剑派的高招，有人学了辟邪剑谱的神功，有人学了独孤九剑的绝技。招数不同，体系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有了公厕，大家尿不到一壶去。老校区的公厕找不到了，新公司的私厕也不好上。华山大学的辍学生，没有经过日月神教的内部考核和逐级晋升，摇身一变就成了神教的副总裁侯选人。令狐冲的剑法高明不假，前总裁东方不败也是点过赞的，但是像蜗牛一样缓缓往上爬的神教同事们，看着他坐直升飞机直达黑木崖顶峰，心里能痛快吗？令狐冲也委屈，我招谁惹谁了，我也没坑蒙拐骗，总裁非要提名我做副总裁，如果我不答应他就要杀光恒山上的鸡。老子不干了还不成吗？退出江湖总行了吧！他的准岳父任我行冷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你要退到哪里去？”三有人，就有是非。有江湖，就有纷争。武林人的江湖如此，法律人的江湖也如此。大洋彼岸的一场大选，把美国社会撕得不行，挺川普的，反川普的，日日撕，夜夜撕，撕完报纸，撕推特。大洋此岸的法律职场，有过之而无不及，撕完法官，撕教授，撕完教授，撕律师，撕完律师，撕检察官。说好的法律共同体呢？说实话，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法学院里倒是有公厕，出了法学院就没了。没了公厕，大家各尿各的，各站各的，一旦尿不准，尿到了别人的裤子，就开撕了。什么是共同体？共同体就是共同市场，比如欧共体。市场统一，货币统一，资源才能共享，各国才能共赢。如果货币不统一，就不能自由交易，共同体就难共了。当年，组建欧共体时，英国人就有小九九，保留了英磅。今天，第一个脱欧的也是英国，是巧合吗？法律职业呢？是统一市场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们有统一司法考试。想当律师、检察官和法官的，都得考同一份卷，拿同一本证。但是，考完试后呢？统一司法考试已经十四年了，十四爷都老了，可是统一司法研修制度还在研修中。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看似很近，却是两条平行线。平行的车道上，偶尔有人变道，但变得很奇怪。律师转法官，是高级法官。法官转律师，是实习律师。做过法官，转做律师还得实习。什么逻辑？神逻辑！如果一个前法官没有资格直接做律师，那么他/她当年有什么资格坐在法庭上判断律师说得对不对？神逻辑的道理很简单。法律职业的市场不是共同的，而是分裂的。律、检、法三家有各自封闭的内部市场，各个市场之间近似于明清的闭关锁国，偶有交流，但无法等价交换，所以律师≠检察官或法官。四令狐冲被华山集团解聘后，差点当了和尚，又当了尼姑的头头。他有能力，却不能自由选择职业，只能在职场边缘的和尚庙和尼姑庵找自己的落脚之处。因为江湖分为正邪两派，两派有各自独立且互不兼容的操作系统。一派用ios，另一派用android，非正非邪的令狐冲只好用少人问津的windows phone了。殷素素比令狐冲更惨，她甚至没有第三种选择。法律人的江湖也是如此，各玩各的系统，各听各的老板，各站各的队伍。说得虚点，叫法律共同体。说得实点，连公厕都没有。尿不到一壶，各尿各的，各说各话，怎能不撕逼？谁来重建江湖人的公厕？张翠山、殷素素都做不到，因为他们无法放弃各自的派系、立场和观念。但是，他们的儿子张无忌做到了，因为张无忌是包容的，他把分裂的江湖整合成了共同市场，让所有江湖人聚集在共同的目标下——反元。谁来重建法律人的公厕。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法律共同体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建成的。但是，至少我们得先重建我们的公厕，让法律人尿到一壶去。这家公厕至少应该配备统一的市场准入和统一的评价体系。统一市场准入，就要建成律、检、法的共同选拨机制。或者用日、德的统一司法研修所制度，或者用英、美的从律师中选法官的体系。不要再搞什么大杂烩，东抄一篇，西学一章，适得其反，整得不伦不类，惹得怨声载道。统一评价体系，可以借鉴淘宝网的互评系统，建立一个独立的第三方评价体系，让律师、检察官和法官匿名互评，以评价定价格，而不是无规律可循的自由定价。法律人有了公厕，有了等价交换，才有可能逐步形成共识，才有可能从无尽的互撕中解脱出来，才有可能往法律共同体这个方向携手共进。撕逼不如携手，把所有的怒与怼、屎与尿都泼向一个女子，真没什么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