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村到城市的路到底有多远

在我29岁生日的那天,朋友在微信上告诉我,新跳槽的工作月薪已过万,这对每月只拿四千活命钱的我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我俩同是内地四线小城末流本科的大学同学,同专业同班,现在都在东部一线城市工作。而唯一不同的是她来自那个省份的城市,我来自那个省份的贫穷农村。

同学最开始来这座城市只拿了两千块钱,那时她不知道我在这个一线城市工作,在完全不熟悉一个地方的背景下拖着行李箱跨越两千四百公里来这个地方谋生。而我的人生轨迹并不具有如此冒险的精神,有的是更多的无奈凄凉。我还未毕业的前一年,中专毕业的弟弟东部小城的一家工厂中得了白血病。我想,很多人都明白这对只有一儿一女的农村的家庭意味着什么,父母扔掉了家产(其实也没什么可扔的,仅有的家产就是三间土房,一头驴,四只羊和三十多亩天不下雨就没庄稼的地),不顾一切跑到了这座南方小城。我毕业之后也随之而来,弟弟的化疗持续了一年多,每次化疗都冒着丧命的风险。

最后一次化疗是在我毕业以后进行的,原本只要一个月时间的化疗因为肺部感染在医院持续呆了三个多月,化疗期间的肺部感染最凶险,很多白血病人因为化疗杀死了身体的免疫细胞造成肺部感染而命丧黄泉,弟弟那次差点没有挺过来,除了在医院要照顾弟弟的饮食起居,还要四处借钱……,那段在医院照顾弟弟的时光是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忆起的时光。

后来弟弟出院,一家人没有任何工作还要每天各种花销,慌乱的我到处投简历,再没考虑是否和自己大学的专业相关,后来总算有家餐饮公司录用了我,工作地点是各地工厂的厨房,我没有任何异议满口答应了,因为除了家里欠的债,我大学四年的学费还是贷款,我必须要尽快还清这些债务。别无选择的我在厨房一干就是两年,直到偿还了一部分债务,弟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爸妈也开始打工,我才喘了一口气从餐饮公司辞职了,而在这两年我的同学却在本专业领域积累了不少经验。重新跳槽的后我在专业领域当然拿着最低的薪资,这时,年纪不小的我遇到了父母的逼婚,母亲总说:“你都这么大了还没个家,你弟弟还这个样子……。”我不知道是出于对父母的心疼还是男友的催促,稀里糊涂就在没房没车的情况结婚了,紧接着怀孕,现在的我过成了父母希望的样子,他们从来没问过这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而我的同学活成了她想要的样子,对了,她的父母并没有逼婚。

回过头细看,我每走一步都像是逼不得已,而这逼不得已背后却是由贫穷造成的思维差异,因为父母没有文化,所以从小学习不好的弟弟才会被老师“忽悠”进去所谓的“中专”,西部地区的这种学校就是专门为东部工厂设立的员工中介,上不了一学期的文化课,学生全以实习的名义放到工厂给学校挣钱,弟弟毕业之后就留在了工厂,之后就得了白血病。如果,父母不是在农村,就不会觉得进工厂工作很好,因此阻拦弟弟学习手艺,这样也许弟弟就不会得病,而我的选择也会多一点,不至于陷在生活的泥沼中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