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中后期以来，西方发达国家大多出现了制造业荣光不再甚至日渐衰落的现象，这不仅对区域经济产生影响，还在社会和政治层面掀起波澜。英国剑桥大学制造业研究所主任、创新研究教授蒂姆·明歇尔（Tim Minshall）近日提议，通过讲述“新故事”复兴英国制造业。

　　制造业价值被低估

　　明歇尔谈道，制造能力是经济和社会强健的基石，但在英国，制造业常被视作“不再占据主要地位的行业”。这种误解应引起注意，因为如果不能解释制造业真正的重要意义，它就会从政策议程上滑落，进而无法吸引高技能人才，不利于经济和社会的均衡稳健发展。

　　制造业在第一次工业革命中发挥了核心作用，其影响延续至今。今天，制造业在英国经济中依然扮演着重要角色，为市场提供了250余万个就业岗位。根据联合国统计司的数据，全球制造业产值排名前十的国家中就有英国。

　　然而，关于制造业的讨论时常局限于它在英国GDP中所占的比例（约为10%）及其相对于其他行业的下降趋势。这极大地忽视了制造业对人们生活的真正贡献。新冠疫情短暂地彰显了制造业在社会中发挥的作用，但恐将被迅速淡忘。由此，制造业的价值常被那些拥有权势和影响力的行业外人士低估，这将影响制造业蓬勃发展所需的支持和投资，对英国未来的繁荣构成巨大风险。

　　事实上，制造业对英国经济的重要性远高于GDP等传统指标所示。这是因为制造业产品的价值越来越多地取决于研发、工业设计、分析、测试等活动，而这些活动在官方分类中属于其他行业。此外，数字技术、新的生产过程、复杂的商业模型、不断变化的供应链都在改变着制造业。除了制造和分销方式的变化，新产品的研发方式也在变化，例如，利用机器学习技术深度捕捉未来用户需求、使用3D打印技术快速试验新概念。同时，消费者在整个过程中的角色也在转变。这一切都意味着工业体系的定义、人们谈论制造业时所用的语言需要更新。

　　“新故事”指向新方向

　　明歇尔表示，重新思考制造业的第一步是认识到制造业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在20多年的制造业工作经历中，他发现，制造与消费经常被彼此孤立地看待，两者间的联系非常容易被忽视；甚至一些业内人士也认为，制造业在英国经济和英国人生活中不再具有关键作用。事实上，人们每天都在作消费决策，而消费决策直接影响着制造业企业和它们的投资人。同时，近年来数字化放大了消费者的作用，就许多日常用品而言，数据在设计、生产、使用等各个环节流动。

　　更好地理解制造业是什么，其发生了哪些变化之后，人们才可以更好地书写制造业的“新故事”。“新故事”需要传递一个简单清晰的信息：对于人们面临的许多重大问题，制造业是解决方案的一个关键部分。这一信息必须能够易于被制造业外的人群知晓和分享，以便广泛流传。当前，全世界的高水平经济目标是在减少生态破坏的同时，仍给予人们期望的生活品质，对冲击和变动有更强的抵御能力，能够为所有人提供实现抱负、获得回报的机会。制造业对这一目标的达成至关重要。

　　在工业革命后的很长时间里，制造业对环境的影响曾被普遍忽视。而今，制造业常被视为“自带污染属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制造业满足了人类的衣、食、住、行、医疗等各种基本需求。因此，制造业需要找到对环境伤害更小的生产和运输方式。这方面已经逐渐取得了显著进步，例如，将生产地点移至需求地点附近以缩短运输距离，以及设计和生产清洁燃料汽车和可持续能源系统。

　　人们已经看到，大流行病、自然灾害甚至局部地区的意外事故都有可能轻易地扰乱工业体系，这说明目前的工业模式过于脆弱；阶段性事件之外，还有自动化、数字化、低碳化等更长期、更缓慢的变化在发生。一些国家的经验表明，出口引领的制造业和支持性的工业战略抵御冲击并从中恢复的能力更强，还可以帮助国家抓住长期变化带来的机遇。英国不乏提升国家制造能力的长期计划，但据制造业从业者反映，很多计划之间缺乏联系。这意味着必须加大努力“连点成线”，最关键的是在从事技术投资、技能开发、供应链转型支持活动的人员之间建立联系。

　　就技术而言，一方面，制造业需要加速现有技术的应用，如帮助小型制造商采用合适的数字技术来提高生产率；另一方面，需要制定和执行研发新技术的路线图。但是，如果没有在恰当的时间和地点拥有具备合适技能的劳动力，无论是现有技术还是新兴技术都无法创造价值。明歇尔指出，人是制造业的核心，制造业需要尽可能地吸收高技能人才。即便社会各领域的自动化和数字化程度都在迅速提高，这一基本事实也不会改变。

　　英国制造业研究中心联盟“高价值制造弹射器”发布《制造业未来劳动力》报告称，大量商业调研都凸显了英国制造业的劳动力挑战。制造业需要的劳动力应具备快速适应能力，能够承担对技能水平和技能类型均有高要求的新任务，这样才能将创新转化为利润，通过发挥最新技术的优势来保持竞争力。然而，英国现有的制造业劳动力正在老龄化，具备合适技能的新劳动力短缺，很多人担心移民劳动力供应不久后也将趋于枯竭。

　　在明歇尔看来，为应对制造业的劳动力挑战，需要确保高等教育机构为社会输送能够产出新理念并规模化的人才。为此，必须采取学术教育、职业教育和终身学习相结合的综合性劳动力发展途径。技术和人才到位后，还需要基于合适的商业模型将二者以恰当的组织形式结合起来，创建具有韧性的供应链。明歇尔说，书写制造业“新故事”的目的不在于反复诉说制造业的光辉过往或赋予它特殊地位，而是为了推动制造业助力可持续发展、韧性建设、社会平等。作为消费者，我们每个人都应成为这一进程的积极参与者。

•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 作者：王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