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中国崛起和赶超中必须破除两个凡是，即凡是西方故事都是真的；凡是西方理论都对的

今年以来，中美贸易摩擦沸沸扬扬、不断升级，引起全世界关注，并成为当今全球化的最大公共事件。同时，美国不断滋事，指责中国的产业政策和贸易的种种不是，从政府的垄断低效率到贸易不公平。2018年7月26日，世贸组织总理事会在日内瓦举行年内第三次会议，美国常驻世贸组织大使谢伊抛出《中国贸易破坏性的经济模式》，并对中国经济模式进行指责。这种指责有道理吗？

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让我们看看美国是如何利用产业政策发展自己经济及美国挥舞高额关税大棒带给世界经济的灾难性影响。回溯美国的产业发展史，我们发现，美国的产业政策有着深刻的历史根源，并且是确保其经济崛起和超越英国的利器。按照瑞士经济史学家保罗贝洛赫的说法，美国是 “现代贸易保护主义的发源地和堡垒”。经济史研究表明，在产业政策的扶持下，美国从一个典型的落后农业国家，一举成为世界第一工业国。现在，美国总想抹杀这一事实。尽管美国政府声称不喜欢产业政策，但是看看美国发展的历史，产业政策一直伴随着美国两百多年的经济发展史。

不仅如此，美国政府还一直通过高额关税对幼稚产业实施保护和战略产业发展扶持，仅1820-1931年，美国平均关税税率就高达35%-50%。为了克服1929年经济大萧条，美国进一步强化关税保护。1930年6月，美国《斯穆特-霍利关税法》通过，约有900多种工业品和70多种农产品提高了关税率，其中农产品平均的关税水平从20%提高到34%，应纳进口关税税率从38.2%抬高到55.3%。

美国此举引发世界范围内蝴蝶效应，各国的保护主义越演越烈，壁垒日益坚固，国际市场由此缩小，世界贸易出现螺旋式收缩，本是挣脱萧条泥潭的举措，却越来越反受其害。从1929年-1933年，世界贸易额从350亿美元下降到120亿美元。全球贸易量在1929年到1933年间降幅达25%，且接近50%的降幅是由贸易保护导致。贸易保护主义带来的恶性竞争也助推了全球经济的下行。

为尽快扭转这一被动局面，1945年，美国与西方27个国家共达成了32个双边贸易条约，对64％的应税进口商品作了关税减让，使税率平均降低了44％。但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世界经济由于深陷泥沼而无法自拔。全球经济包括美国自身，也迟迟找不到出路所在。直到二战，美国经济才因为战争带来繁荣而最终走出困境。正因为这个教训，二战结束后，美国大力推行自由贸易。

殷鉴不远。现在美国又悍然不顾世界经济发展大潮流，再次动用关税措施向中国掀起贸易战。其效果如何呢？据美国商务部最新数据显示，2018年6月份美国贸易逆差，达到了463亿美元，比上个月剧增了7.3%，为4个月以来首次扩大；这个逆差数据，也是19个月来最大的数据。也就是说，现在的美国贸易逆差，比特朗普上台时还要高，而且达到了最高。而美国与中国的贸易逆差，只增长了0.9%；美国与墨西哥贸易逆差，增长了10.5%；美国与加拿大贸易逆差，更是暴增了39.7%。

因此，中美贸易摩擦只会更加坚定中国做正确的事，美国的错误是把贸易政策当产业政策来用。中美表面上是贸易纠纷，背后实质针对的是中国制造2025。中国改革开放40年，通过实施“技术换市场”策略以及有效模仿学习，中国不断增强并最终形成了相当的自主创新能力。但是，在关键技术、核心技术上中国与美国依然有较大差距。因此，无论是从美国的发展经验还是目前中美贸易摩擦局势来看，中国强化自身科技创新实力、实现核心技术自主可控的重要性愈发凸显。只有真正提升中国自主科技实力特别是关键技术和核心技术的自主创新能力，才是对美国贸易制裁措施的最有力回应。

有一点很清楚，当年英国企图通过发动鸦片战争来解决中英贸易的逆差，并没有任何成效。同样，今天特朗普发动中美贸易战也不会有任何成效。针对中美贸易战，中国目前提出的改善中美贸易关系的方案主要集中于加大从美国进口，削减中美贸易逆差，同时提高中国市场对外资的开放程度。这些措施能从一定程度上解决特朗普的实现公平和对等贸易的诉求，但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特朗普的真正忧虑，即如何更好保持美国产业的核心竞争力。因为按照经济学的互通有无基本原理，要从根本上削减对华贸易逆差，美国放松高技术出口管制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但长期以来，美国宁可保持几千亿美元的对华贸易逆差，也决不放松对华高技术出口管制。因此，对美国来说，保持产业竞争优势是比实现中美贸易平衡更加重要的政策目标。

现在，中国政府从国家战略层面规划了提升中国产业和科技竞争力的实现路径，尤其是当前中国产业竞争实力的飞速进步，动摇了美国产业竞争优势，这才是美国发动贸易战的真正原因。现在美国把贸易政策当产业政策来用，而中国只从贸易角度解决贸易问题，存在着错位，双方的对话不在一个层面上，自然很难真正达成一致。从这个角度来看，中美贸易战很难有结果。一句话，解铃还需系铃，美国问题的真正解决只能从美国自身内部寻求解决之道。

同时，美国指责中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是真正市场经济，市场经济不应该有产业政策。这完全是无稽之谈。首先，市场经济没有产业政策不是历史真相。正如，赖特纳说，欧洲财富的扩散，整个世界的发展，是一系列市场竞争政策的有意识的结果：市场如风一样，是一种力，只有你当步入到高水平发展层次时，累积性因素和路径依赖才会朝着正确前进方向吹。国家越穷，就越无力让风朝着正确的方向吹。

其次，对于“中国经济的非市场性质”概念是臆断。事实上，没有所谓的标准“市场经济”的定义。世界上也没有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市场经济”标准。可以让美国再次强大，但不能以“损人利己”让美国优先。美国把自己的经济模式作为“市场经济”的样板，一旦有哪个国家不肯照搬，就是“非市场经济”。这是典型的“我者”“中心论”。

从语义上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是市场经济，是犯了逻辑学的错误。中国古代有一个著名的哲学命题，就是白马非马论，是典型的强盗逻辑，或者叫诡辩。美国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是市场经济，就像公孙龙一样，必然会得出违背常理的结论，落入“公孙龙陷阱”。世界上市场经济不只有一种模式，中国在努力探索符合中国国情的市场经济道路，并且不断取得巨大的成就，让世界瞩目。正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让中国实现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这是中国不同于西方的体制优势，连美国也承认“中国从其经济体制中受益”。

因此，不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是市场经济，而是美国“不能容忍”中国的经济体制优势，因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优势让“美国优先”受到挑战。当然，社会主义制度和市场经济的结合，是前无古人的伟大创新，许多问题还需探索，还需要不断深化改革。所以我们要坚持改革开放不动摇，要深化国企改革，使社会主义制度进一步更好和市场经济有机结合；我们还要以开放促改革，使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实现人类“共赢”的目标。

必须认识到，中国的民族复兴和实现赶超尤其需要中国理论。西方理论不能解释中国现象，也不能解决中国问题，更不能用西方理论思考中国问题。随着中国的发展，中国正日益走近世界舞台的中央，这种世界经济发展新格局必然会产生与全球化时代利益主体的剧烈碰撞，当下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催生着新情况新问题，越来越多的中国发展进程中的重大问题都需要高水平地讨论和提出有效对策。

近几年世界经济有好几次重大波动，我们的经济学家都没有很好的预测，在有些重大事情上我们不仅没有预测到，还出现了一些误判。甚至出现一个怪圈，越是学经济学特别是世界经济的，越没有自信，越得不出正确结论，甚至充满悲观论。他们只相信西方世界是色彩斑斓，中国永远只能是陪衬。一段时间以来，国内很多所谓的经济学家，只愿意跟在美国主流经济学的后面鹦鹉学舌，只习惯于在西方的囚笼里跳舞，不断用中国的素材来验证西方的命题。

从这次中美贸易冲突来看，中国理论尤其显得被动。对于中美贸易摩擦，国内有两种思潮必须引起注意，一种认识是中国高调宣传所致，“厉害了，我的国”成“害了我的国”；另一种是各种各样的“盛世危言”，认为中美贸易摩擦，中国没有胜算，绝对承受不起。这类言论还受到某些人的追捧。这说明，在中国崛起和赶超中必须破除两个凡是，即凡是西方故事都是真的；凡是西方理论都对的，进而建构属于我们自己的中国理论！

作者为复旦大学教授

主编：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