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劳动力市场正在进一步降温。

当地时间6月4日，美国劳工统计局发布最新职位空缺和劳动力流动调查（JOLTS）报告显示，4月职位空缺805.9万人，为2021年2月以来的最低水平；3月前值从848.8万人下修至836万人。

次日，美国自动数据处理公司（ADP）公布报告显示，美国5月就业人数增加15.2万人，为3个月来最低水平，大幅低于预期的17.5万人，4月数据从19.2万人下修至18.8万人。

ADP就业报告素有“小非农”之称，更受市场关注的非农就业数据将在本周五公布，预计5月美国非农就业将增加19万人，失业率稳定在3.9%。

劳动力市场数据进一步支持美联储降息前景。互换市场数据显示，交易员已将美联储首降25基点的预期从12月提前至11月，部分交易员甚至开始为9月降息开始寻求对冲。

这一预期也传导至资本市场，美国国债价格进一步上涨，收益率降幅扩大。JOLTS数据公布当日，10年期美债收益率一度下跌近10个基点，至近三周新低；对利率前景更敏感的2年期美债收益率日内下跌近4个基点，连跌五日。

随着美联储进入静默期，美债收益率变动或将继续主导市场走势。

劳动力市场低迷

JOLTS报告显示，4月末职位空缺数录得805.9万人，显著低于预期的835万人，是2021年2月以来的最低水平；职位空缺数与失业人数之比已降至1.2:1，意味着每位求职者估计有1.2个可用职位，为2021年6月以来的最低水平。

具体来看，医疗保健行业的职位空缺降至3年来的最低点，制造业降至2020年底以来最低，政府职位、住宿和餐饮服务业的职位需求有所减弱。

除了职位空缺减少以外，其他指标几乎没有变化，自愿离职率连续第六个月稳定在2.2%。

ADP就业报告也印证了“劳动力市场变得低迷”的说法。ADP就业报告显示，由于制造业急剧下滑，5月份就业增长放缓；年度工资涨幅连续3个月保持在5%左右，为2021年以来最低水平；跳槽员工的薪资涨幅连续第二个月下滑，至7.8%。

ADP首席经济学家内拉·理查森写道，“进入下半年，就业增长和薪资增长正在放缓。劳动力市场是稳健的，但我们监测到生产者和消费者相关的领域明显疲软，几乎所有的招聘都来自服务业。”

美联储官员期望这一趋势能够持续，以便在不导致大量失业的情况下控制需求和抑制通胀。相比起大幅裁员，这种温和降温的方式有望避免出现数百万人失业的场景。

高盛交易员科西莫·科达奇-皮萨内利在一份报告中指出，美联储近期降息前景更有可能是美国劳动力市场的推动，而不是由于通胀的下滑。

鲍威尔也曾在5月的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 （FOMC）决议后表示，劳动力市场的“意外”恶化，可能会导致提前降息。

北京时间6月7日，美国劳工部将发布5月就业形势报告，届时将公布官方的非农增幅、失业率等重磅数据。目前市场预计，非农就业人口将增加19万人，失业率维持在3.9%不变。

市场仍在观望美联储的下一步行动。美国拉扎德资产管理公司首席市场策略师罗纳德·坦普尔表示，“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美联储应该开始放松政策。”

美联储静观其变

控制通胀和刺激就业，是美联储的两大核心任务。近期释出的其他经济数据喜忧参半，使得美联储的降息前景愈发扑朔迷离。

作为上周最受关注的数据，美国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GDP）和个人消费支出（PCE）增速双双大幅下修，反映出美国经济增长势头放缓；美联储最新发布的褐皮书指出，尽管美国经济近期持续增长，但由于各项报告显示不确定性升高且有关风险疑虑增多，经济前景已变得愈发黯淡。

另一方面，通胀依然居高不下。多数经济学家预计，至少在2026年之前，美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核心CPI、PCE和核心PCE等通胀指标都不会回到2%。

进入本周，6月3日，美国供应管理协会（ISM）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5月ISM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是48.7，为3个月最低，不及预期的49.6，4月前值为49.2。这一数据表明，美国5月制造业活动萎缩速度加快。

而同日稍早公布的Markit制造业PMI显示，美国5月Markit制造业PMI终值51.3，预期50.9，初值50.9。50为荣枯分水岭，二者数据出现一定的反差。

数据呈现出一片复杂的景象，美联储的降息预期也在数据波动之中被反复“拉扯”。年初，市场预期今年3月份降息；之后被推迟到6月，再后来又变成了9月；一个多月前，交易员还在押注年内降息无望，而现在，投资者又恢复了美联储在年底前降息的信心……

安联贸易公司高级经济学家丹·诺斯指出，“美国利率已经上升到相当高的水平，劳动力市场也因此略有放缓。但另一方面，美国经济仍然处于相当繁荣的水平。”

这也许能解释为何美联储仍在“观望”。

美联储下次利率会议定于6月11日至12日举行。根据美联储官员过去六周的指导意见，经济学家们的压倒性共识是，本次会议不会做出任何改变。对于定于7月30日至31日举行的会议，衍生品市场交易员认为降息的可能性仅为14%，但9月份降息的可能性则略高于50%。

路透社调查也显示，多数受访的经济学家预计美联储将于9月首次降息，且仅降息一次或根本不降息的可能性仍存。

美债何去何从

此前，鲍威尔在多个场合表示对通胀回落缺乏信心，认为货币政策应该维持更长时间，展现出“鹰派”立场。

这一立场也反映在近期走高的美债收益率上。威灵顿投资管理公司全球投资及多元资产策略师纳内特·阿布霍夫·雅各布森和投资策略分析师亚历克斯·金在其市场评论中写道，由于近期通胀数据高于预期，市场对美联储2024年降息次数的预期已从年初的6次降至1次或2次。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从今年年初至4月底已上涨超过80个基点，彭博美国综合债券指数回报率约为-3%。

美债收益率的回升一度引发了风险资产的抛售潮。受累于抛售潮，除了中国国债之外，全球主权债普遍承压；美国政府拍卖国债的市场反应冷淡，不止长年期国债拍卖遇冷，短年期国债同样反应疲弱。

这一方面反映市场对美国债务严峻的担忧，另一方面则缘于降息预期的推后，美国利率迟迟未见顶，对于联邦政府来说，意味着借新债的利息成本一直居高不下，对市场来说则意味着买入短债风险不低。

而在美国ADP报告公布后，6月5日纽约尾盘，美国10年期基准国债收益率下跌3.89个基点，报4.2871%；两年期美债收益率跌4.19个基点，报4.7285%。延续上一日JOLTS报告公布后的下跌趋势，显示出降息预期升温。

从以往经验来看，降息打开了债券升值的空间，通常对债市是一种利好。然而，就业数据与PMI数据让交易员担忧，美联储干预利率或许会出于挽救不景气的经济，这对于押注未来预期的国债来说，显然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那么，当下投资美债是否值得？

“尽管美联储决定在较长时间内暂缓降息可能会令市场失望，但这并不一定会削弱持有债券的理由。”威灵顿投资管理方面表示，在2004年—2006年美联储紧缩周期之后，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尽管降息延缓许久，但自2006年6月最后一次加息后的一至三年内，债券的表现都优于现金。

“我们认为投资者仍应考虑将现金转投债券。美联储长期按兵不动的情况已有先例可循。即使美联储在2004年至2006年的紧缩周期后连续15个月选择静观其变，债券依然在多个时段内比现金有更好的表现。”

本报记者 王哲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