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金红
◎本文责编/张蓓蕾
我特别喜欢吃豆腐,因为我自幼对它就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可谓是“一箸入口,三春难忘”。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买肉吃,父亲为了给我们解馋,也为了给家人补充营养,不怕劳累,常自己磨制豆腐。
俗话说,世上最苦的三件事—捕鱼、打铁、磨豆腐。可见磨豆腐是一件多么辛劳的事。在我的家乡,豆腐成了当地经济的一大支柱,村民在管理好自家责任田外,都会制作豆腐拿来卖,以此增加家庭收入。那个时候,父亲常常前一天傍晚就开始泡豆子,等到五更,起床拉磨。磨好后,回锅煮沸,再压制成品,常常已是天明。这个时候,父亲就会挑起两只装豆腐的水桶,高声吆喝:“卖豆腐啦—卖豆腐啦—”印象中,他似乎只会吆喝这么一句,因为他不爱说笑,也丝毫没有生意人的精明,所以赚的钱很少,只够全家勉强维持生计。
本指望磨豆腐、卖豆腐能改变家庭境况,可事实上,我家的日子并没有因父亲的日夜辛劳改善多少。记得上小学时,我穿得破烂不堪,更没有零花钱,每天回到家唯一能改善营养的,就是父亲磨的豆腐。
父亲是村里做豆腐的高手,做出的豆腐细嫩味纯,久炖不碎。农历新年临近,来找父亲预订豆腐的人很多,父亲便拿着小本给排班,哪天给谁家。因父亲的诚信仗义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童叟无欺,所以我父亲做的豆腐总是卖得很快。村里人想吃豆腐的,拿黄豆来换或出钱买,父亲从来都不缺斤短两,秤尾翘得高高的。有时遇上赊账的,父亲也让欠着。村里有一个单身老人,喜欢吃豆腐,父亲见他不容易,时常留一块豆腐给他,且从来不要钱。父亲说,少挣一点吃不了亏。也正是因为父亲的热心肠,村里村外,谁家姑娘嫁人、小伙娶亲、小孩满月、老人做寿等红白喜事,都会找父亲做豆腐,父亲也得了一个“豆腐王”的美称。谁称呼父亲一声豆腐匠,父亲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父亲常说,你看豆腐质地洁白,表里如一,高贵而无傲气,平淡而不平庸,既能阳春白雪,也能下里巴人,穷人富人都吃它。听着父亲的话,我油然而生出一种自豪感。要知道小时候,粗茶淡饭,粥菜度日,终年难见荤腥,甚至连过年也割不下几斤肉,肉不够豆腐凑的年代,豆腐是多么“高贵”。
父亲就是在这种艰苦、单调、劳累的方式下,年复一年养育着我们,供我们读书。也正是父亲这种不欺穷不攀富、与人为善的处世态度,教会我们如何走向社会,如何做人做事。
岁月如梭,我们兄妹相继成家立业。生活顺心了,父亲也安心了。多种口味的豆腐,成了我们的家常菜。逢年过节,家人聚餐、款待亲朋好友,父亲总要摆出“豆腐全席”,焖、炒、炸、煲,花样多多,软嫩鲜滑,酥香爽口。品味馨香的豆腐,真是沁人心脾。年复一年,新人辈出,子孙自牙牙学语开始,初尝豆腐,便知其味,皆诵“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深谙个中之意。时过境迁,当今倡导“绿色食品”已成时尚,爱吃豆腐的城里人也越来越多了。
如今,喜爱吃豆腐这个生活习惯我一直不曾改变。偶尔自己也会酿豆腐吃,可已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也许是豆腐变了,但更多是人变了。怀念父亲制作的豆腐,想起父亲曾经的艰辛,眼会湿鼻会酸;想念父亲酿制的豆腐,怀念那种豆腐飘香的日子;想起父亲,心中有一种难言的痛,那一份浓浓的父爱就如豆腐的清香弥漫在我心间。可惜现在不能吃到父亲亲手做的豆腐了,但我每次回老家,弟媳都会给我做这道菜,也许世事会变幻无常,但亲情永远是不会变的,它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经久不息。
(作者单位:平远县纪委监委派驻县农业农村局纪检监察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