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丨 应时而食,她把二十四节气写进菜谱

YH小与

日子的本质是苦的。人们用仪式感来假装自己过得还不错,假装着假装着就真的会发现过得还不错。

——YH小与

“所有的作品,都是内心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每一幅静止相片的背后,如有那些打动你的流动的情绪,那是我对美食无限的热爱,以及按下快门的意义。”

@YH小与(下称“小与”)看来,二十四节气的时令菜、看似平常的家常菜、适合静心思考的烘焙,都饱含她对这个世界朴素的思考,也蕴藏着三代人之间至纯的亲情与爱。

不时不食,把二十四节气写进菜谱

“春天吃芽、夏天吃瓜、秋天吃果、冬天吃根。”这是小与妈妈常说的一句话。生在苏州,长在苏州,“时令”的概念,从小与孩童时就通过一道道家常菜深深地烙刻在她的记忆中。

“不时不食”,这四个字凝练地总结了苏帮菜注重原材料时令与新鲜的特点。因而在小与的脑海里,春天就是要有腌笃鲜的清香爽口、夏天的滋味中缺不了莼菜的圆融滑嫩、秋天的大闸蟹最是膏黄丰腴,冬天的羊肉滋补暖心。等到小与也有了孩子,她自然希望能将这种对时令的敬畏感传承下去。

在“阳和起蛰,品物皆春”的立春,小与同父母女儿一道,遵从习俗用薄薄的春饼包裹新鲜柔嫩的内料从头吃到尾,求一个“有头有尾”的好彩头;在“东风解冻,冰雪皆散”的雨水,以猪肚汤佐以白胡椒,辛辣鲜香;惊蛰天正是鲜嫩草头刚上市,蚌肉也开始肥美的时候,只需撒盐喷以白酒,便是江南地区独有的时令美味——蚌肉金花菜;春分食马兰头春笋炒饭;清明咬艾草青团;谷雨啖最嫩的香椿豆腐;立夏餐青嫩咸鸭蛋;小满的日子与清炒藕带有关;芒种的记忆离不开绿豆冰糕的香甜……

二十四节气,是中华民族的集体智慧,是我们的祖先对一年四季变化的观察与总结。不同于公历一月二月这样冷冰冰的数字表达,土脉润起的雨水、腐草为萤的芒种、天地始肃的处暑、朔风拂叶的小雪都充分体现了汉字的魅力与每个时令的特征。

将古老的二十四节气融进一碟一味,一时一餐,一家四口在一日三餐中对季节保有敬畏感,朴素的生活哲学与细碎的幸福在三代人间传递开来。

将二十四节气的时令菜写进菜谱,也是小与试图让平凡的生活更有仪式感的努力。“算是给一年的时间定一个小目标,一个月两期的更新,催促着我去寻找属于不同时节的不同生活意趣。”小与如此解释编写这一系列菜谱的初心。

最要感谢的人是父亲

在小与的记忆中,父亲是厨房里的一把手。炖、焖、煨、糖醋、红烧、清炖,不同的烹饪手法让不同的食材在父亲的手里都能服服帖帖成为餐桌上的美味。

有时,母亲也会到厨房里“视察”,炒两个精致的菜。这两道菜就势必会在当日一桌菜品中拔得头筹,获得父亲最大的称赞与夸奖。在小与有了孩子之后,父亲又义无反顾地照顾起了她们的生活。她同父母住在一个小区,平日里父母会包下小与母女的晚餐。

父亲最拿手的菜

“父亲是我们一家三代女性的守护神,他在我母亲、我以及我女儿小美的生活中扮演了不同却又同样重要的角色。”身为人民警察,小与的生活存在许多不得已和人力不能为的“意外”,陪伴女儿的时间自然就少了许多。身处在单亲家庭中,女儿小美的心思细腻又敏感,虽然因为懂事几乎从不在小与面前有任何抱怨,却也因此让小与越发生出愧疚感,“我爸爸曾经说过 ‘小美缺少的父爱,我会努力给她,而且会尽我所能给她更多。’ ”

给父亲做的青柑茶

“我父母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拿着菜篮子在市场里转悠,买些最新鲜的食材,准备一桌子的菜。他们曾说: ‘一家人能围在一起吃顿饭,对他们而言是一种期盼,是一件神圣的事’ 。”

只要能正常下班,小与会和父亲一起待在厨房里,父亲洗菜切菜,小与起火烧锅,与父亲的协作从来不会让小与觉得手忙脚乱。餐后父亲默默去收拾桌子、洗碗,小与喜欢在这个时候打打下手,顺带和父亲分享一些最近的生活琐事。

她感谢父母对自己所有选择的支持和理解,感恩他们对自己与女儿生活的关爱与体贴。在小与的下厨房分享中,父亲的身影无处不在,父亲节的蛋糕,从父亲手里抢来准备清蒸的鱼,父亲最拿手的老苏州糖醋鲫鱼……这些都是小与对父亲爱的回应。

有时小与会去想,究竟是什么魔力,让她与父亲的交流总是充满着乐趣。往往这时,她的脑海中都会浮现与父亲一同在厨房里忙碌的场景。也许,就是这样朴素的一餐一饭,才能让人腹中融融暖暖,心中爱意浓浓。

烘焙,一个人的实验室

相比中餐其乐融融、注重家庭成员间的交流和浓浓的爱,烘焙对于小与则更像是一个人的实验室,适合静心思考。

常常吃过晚饭后,女儿已经在书房里奋笔疾书当天的作业,父母也已告别回到自己的家中,小与才开始自己的烘焙时间。从她初识烘焙到现在已有十余年。那时,刚刚换了工作岗位的小与轻松了一段时间,学会网购,也开始接触博客。被烘焙博主种草的同时也暗暗担心自己完成不了这样的事情,毕竟那时烘焙食材并不好买,具有可操作性的烘焙菜谱也少得可怜。

最主要的是,几乎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自己是否有能力做好西点,这些不确定性都让小与裹足不前。这种纠结的情绪持续了大半年,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和孩子一起在实体烘焙店DIY了一份饼干,制作过程比小与想象的顺利不少,做出来的饼干也深受女儿的喜欢,这让小与顿生勇气一头扎进烘焙世界。

从这以后,她将烘焙看作一个人的游戏,厨房是她的游戏厅,烤箱是她的游戏机,她越玩越上瘾,越玩越投入其中,从蛋糕到面包,从一个连饼干都迟疑着不敢上手的烘焙小白,到现在可以自信满满地将中式甜点与西式烘焙巧妙结合的熟练工。这其中诚然有想让家人吃得更健康更放心的爱,但更重要的是小与自身对烘焙的热爱。

菠菜南瓜芝士司康、焦糖芝士蛋糕、圣诞花环平安果面包、香芋紫薯面包,制作过程中,面团在小与的指间跳跃。她在烘焙中倾注的感情让你很难去区分究竟是她赋予了这些面团灵魂,还是这些小小的西点给予了小与平静而愉悦的力量。做得多了,有了心得,小与开始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一些作品,慢慢也养成了写菜谱的习惯。

从博客写到微博、再到有了自己的微信公众号、加入下厨房,小与分享的方式在变化,不变的是传递烘焙乐趣的心。为了能将分享变得更具吸引力,小与曾经还专门学习了法式西点制作和手绘糖霜饼干。随着对自己要求一步步提高,她又继续学习了设计课程、静物摄影。烘焙手艺越来越熟练,食物照片也一天比一天好看,小与在其中花费的心血与时间也越来越多,但她丝毫不感觉到疲惫。

做美食、拍美图,就算忙到半夜心力交瘁,她也感到无法言说的开心。她喜欢这样生机勃勃,对生活充满热爱的自己。付出总有回报,如今小与也取得了不少与美食、摄影相关的标签和业内的认可,每当有商家联系到她合作美食拍摄的时候,她都会备受鼓舞,将之视为一种肯定,这让她获得了一份无可替代的满足感,并促使自己继续向前。

法国童话《小王子》说,仪式感就是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当人被生活的洪流裹挟向前,汇入人群,是不是会有某些时刻,希望能有机会停下来想想自己究竟是谁。

小与在采访中说到:“日子的本质是苦的。人们用仪式感来假装自己过得还不错,假装着假装着就真的会发现过得还不错。这不是假,不是虚伪,而是一种知道生活真相后的反抗。拿美食拍摄举例,人们往往看到的都是照片里富有吸引力的食材,而镜头外洗碗池里的一堆道具和器皿,为了拍摄水花飞溅效果弄得一地的水,在很多人眼里都是麻烦的事,但我就是喜欢这种“麻烦”。我觉得食物除了要做得好吃以外,同样重要的是也要展现它最美的一面。”

在小与的影响下,女儿性格开朗体贴,在学校里人缘很好,对生活也充满了仪式感。下周是小与女儿的期末考试,每个考试日的早晨,小与定会同女儿心照不宣,准备一盘意面,上面摆着一个煎好的香肠和两个鸡蛋,求一个100分的好兆头。

无论是在二十四节气里品味不同的时令菜,中餐烹饪时烟火气中父女的交谈,还是烘焙时小与一个人静静思考的时光,亦或是为女儿准备的100分早餐,都是她思考自己是谁的时刻,是她试图装点生活,使之变得独一无二的努力。

配图由被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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