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县人的下酒菜——白糖拌西红柿

文:程守忠

图:来自网络

老家的下酒菜,多不胜数。从最不济的老咸菜疙瘩、臭豆子,生萝卜 、葱棵、蒜瓣子、黄瓜,如果能蘸西瓜酱、豆瓣酱、甜面酱、辣椒酱佐酒,老酒晕子们,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来了客人,这些唾手可得的酒肴,就上不得台面了。也不是绝对的,如果老友情同手足,你要整几个拿出手的菜,招待他,他会全身不自在,往后来往就稀乎了。




赶上饭顿,只要不赶集上店操办下酒菜,在房前屋后菜园里整出几个菜来,那是最可亲的:没有把他当外人!夏至过后,菜园非常丰满,拍两条顶花带刺的蒜泥嫩黄瓜,白糖拌西红柿,麻酱豆角,再炒一个热菜:笨鸡蛋抱辣椒。

四个菜齐了,先喝辣酒(白酒) ,再来一瓶井水浸泡的啤酒,吃饭。农家大锅菜,配死面饼子,喝鸡蛋面水,宾主尽欢。老家叫西红柿,为番茄、洋柿子,其实它还有更多的称呼:小金瓜、喜报三元、番李子、金橘、蕃茄。

西红柿、黄瓜、辣椒、豆角,是老家夏季菜园里的常客,每一家都种,而且见缝插针。巴掌大的门旁土地上也架起几棵黄瓜,傍晚浇几桶水,明天早上,累累垂垂的黄瓜就在架上,显山露水。

西红柿的老家在南美洲。原先是一种生长在森林里的野生浆果。当地人把它当作有毒的果子,称之为“狼桃”,只用来观赏,无人敢食。到了十七世纪,有一位法国画家曾多次描绘番茄,面对番茄这样美丽可爱而“有毒”的浆果,忍不住吃了一个。

吃完后,他躺在床上,鼓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愣。怎么?他吃了一个像毒蘑一样鲜红的番茄居然没死!他咂巴咂巴嘴唇,回想起咀嚼番茄那味道好极了的感觉,满面春风地把“番茄无毒可以吃”的消息告诉了朋友们,他们都惊呆了。不久,番茄无毒的新闻震动了西方,并迅速传遍了世界。



西红柿炒鸡蛋,是国际家常菜,但在老家不太受欢迎。当然不是老家人的古板和韧性,而是生活习惯而已。最受欢迎的是生食和拌白糖。生食,是老家古老的传统:生瓜梨枣,见了就咬。心里美、青萝卜、红皮萝卜、黄瓜、西红柿,最为老家人喜爱生食。甚至下河逮住青虾,揪掉虾头,除去虾须、脚,虾仁有微微的咸味,味道胜过醉虾。

我至今还有生吃葱棵的嗜好,秋冬之交,老家的大葱分外精神,培植的土垄让葱白得以延伸,足有半米长。选择一棵最粗壮的植株,慢慢使劲,徐徐拔出来,剥出泥皮,掐掉葱叶,口水已经流出来了。

撅断葱胡子,“咔嗤”咬一大口,葱香甘脆的口感瞬间溢满幸福;再吃第二口,辛辣的味道才品出来,全身毛孔开开合合,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出来了。要是在家正好遇到家人挖葱回来,此时正好有刚下鏊子的烙饼,剥一根葱白放在烙饼上,挖一筷子甜面酱涂在葱白周围,卷起来吃一口,滋味比莫言笔下的高密拤饼还过瘾、隽永。

老家有黄河故道过境,土壤多为粉砂粒,最适合栽种果树、花生、西瓜、西红柿。成熟的杏、桃、李子、苹果等水果,就是一张果皮包着一包浆液,插入吸管,或者咬开一个小口,就是“喝果子”。至今微山湖东滕州一带,把吃西瓜叫“喝瓜”,或许还有类似的意思吧?



老家人种菜不用化肥,而是用土杂肥、麻糁、豆饼、煮黄豆肥地。我春夏之交,遇到亲家煮了好多粒大饱满的黄豆,问其故,亲家说,揽果树啊,咱们的微店卖水果为什么这么火的?就是咱们用大豆揽果树,味道和口感都比化肥揽得好吃。

栽番茄秧子前,老家人会拉半车羊粪或者猪粪上地的 。老家人信奉“你不欺地,地不薄你”。栽上秧苗,浇好水,还得再在秧苗根部撒一层草木灰。扎架、劈岔、浇水、加固菜园,老家人是不会占用一晌时间的,总是在饭前饭后,刮风下雨不能上地和打工的时间打理园子。等园子里的番茄秧子最下层,结出正宗鲜红色的西红柿时,预示着西红柿可以登上餐桌了。

此时,不论谁走过园子边,老家人都会招呼:“西红柿熟了,来吃一个!”对方假如不好意思走进院子里,老家人就是挑一个最大的通红的柿子,摘下来,大呼一声:“接着!”老家人都是投掷和接投掷物的能手,接住西红柿,直接掰开,看看饱满的沙瓤,吃一口,说:“还是咱们种的好吃,从集上买来的差一吃!”

不来客人,老家人对吃饭绝不凑合。烧一锅甩上笨鸡蛋穗子的面筋汤,烙一馍筐子烙饼,炝一盘醋溜土豆丝,还得来一个白糖拌西红柿。



光溜溜的通红的西红柿,长得周周正正。洗干净,在头上切一个十字花刀,然后用滚开水劈头浇灌,略微烫几分钟,轻轻拈住头顶皱起的外皮一撕,四张对等的西红柿皮,就下来了。切开,去蒂,切成薄片,顺势装盘,上面撒一把白砂糖,等五分钟,白糖西红柿,就做好了。

搛一块入口,酸甜沙糯,生活就是这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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