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桂花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一年两大胜景岂能错过

十月荷花已经化作一节节的莲藕

唯有迟来的桂花

正盛开在秋风的枝头

——拈花一笑

粉黛金桂，拈花一笑摄影

朋友来上海玩，半夜问我要几张桂花的照片，说是：生活在海外的妈妈，一定要看看上海的桂花——我拍的太难看了，朋友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其实，今年我还真没有专门拍过桂花，我能帮忙的，也就是翻出去年秋天用手机拍的桂花。那是小区里唯一的一棵丹桂树，上海多数的桂花都是鹅黄色的，也叫金桂，但这棵却是桔红色。桂花林里，一枝独秀，很抢眼。

据说丹桂比金桂难栽，古时候，人们把科举中第称为“折桂”，这个“折桂”中的桂花，也特指丹桂。清代诗人曾有一句形容丹桂的诗，写的很美：

井上碧梧惊叶落

苑间丹桂泻香空

梧桐叶落结子与桂花盛开，总是同一个时间。不过，诗里说的梧桐并不是上海满大街的法国梧桐树。

翻看了往年的照片，我才发现：今年上海的桂花，花期整整推迟了一个月。去年九月下旬桂花就开了，到了十月下旬，秋雨淅沥，落英缤纷，芬芳已逐流水去。也许是今年天气太热了吧。

我告诉朋友：“你来得真是时候，要是往年，这会儿，你就只能看看落花了。”

一城有一城的事，一地有一地的花，一人有一人的心事，一年又一年，在这个大雁北风的寒露时节，朋友从远方来，我才突然发现，今年纷纭的世事——绞得我，都忘了迟来的桂花。

迟来，还是来了啊，朋友开心地说。仿佛这上海秋天最平常的桂花，对她有别样的香气。在离开上海之前，她一定要来看看我照片里的那棵丹桂树。我本来想说，读书时，你家弄堂口就有棵丹桂树，难道……但我没有说。

我们站在盛开的花树下，空气中散落着清幽的花香，让人一时间忘记了言辞，甚至忘记了我们还身在人间。

朋友离开前，兔子为她准备了一小包桂花干当作礼物，那是今年的新货，每年这时，兔子都要做桂花糖藕，夏天我烧酸梅汤时也需要不少桂花干，冬天喝红茶时，有时我也会加点桂花，甚至烧红烧肉时，也会点缀一点。所以我们家的桂花干，几乎四季不断。两个女生在那狂嗅花干，说着我听不懂的家常与八卦，我一直很奇怪，她们又算不上闺蜜，生活在地球的两极，哪来那么多话要说？

我不说话只喝酒。桂花开了，还会凋零；朋友来了，交换了礼物，又会离开。人闲桂花落，其实，花儿都是寂寞的烟花。

心外无花

尔未看此花时，此花与尔心同归于寂

尔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便知此花，不在尔的心外

——王阳明《训龙场诸生》

有心就有花，心外无花。在朋友离开后，我才发现，满城尽是桂花香。

金秋的桂花，大约是四季里存在感最强的花儿。时不时地奇香飘来，一抬头，小区、院里、路边，你就能看到它们、闻到它们。

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

赏花，就会惜花，因为花儿总能让你想起：人生的美好，都和花儿一样短暂。

古人有折花寄相思的传统，不过，令人不快的是：每到这个时节，就算从来不知相思为何物的阿婆阿姨们，也会像蝗虫一般地来到桂花树下，兴奋地攀折桂花，弄得一地残花败叶。几天前，家门口还盛开的桂花树，今天已经是伤痕累累，看着，都不是滋味。

从桂花开放的那一天起，攀折桂花的阿姨们来了一拨又一拨，连枝带叶地折花，低处摘完，甚至架上梯子爬上高树摘——她们折桂既不是因为孩子高考成绩出色，也不是为了寄相思，而是为了折回家，做桂花干。

然而这些阿姨中，其实99.9%的人，都不会处理、也没有设备处理她们摘下的花儿。最后，还是把这一年一度的人间胜景，晒成了没有香气的花渣。

新鲜采摘的桂花，无论晒干还是风干之后，都会失去全部的金黄色泽与迷人香气，俗称花渣。完全无法和店里20多元一两买的桂花干相比。

店里的桂花干，都是桂花采摘后，用专业的烘干机，快速烘干制成的，快速烘干能把桂花的香与色全都保留下来——这是现代工业的技术。在古时，一般都是用油纸包住桂花，用强力吸潮的石灰，长时间干制而成。

普通人家，哪有这手艺，更没有烘干机。一般都是用干炒、电吹风的烘干档、或者微波炉烘，很难控制火候温度。效率不高，结果往往还是浪费花儿。在上海桂花不稀奇，但好的桂花干却永远不便宜。真要人人折来就能处理，桂花干哪里能如此值钱？

有人说，桂花摘来可以自制桂花蜜。方法是，把新鲜桂花用盐腌10分钟左右，然后在干净无菌的瓶子里，铺一层桂花，浇一层蜂蜜，再铺一层桂花，再浇一层蜂蜜，直至装满瓶子。加盖密封后放冰箱，冷藏一周。然后，就可以泡茶、当果酱吃了。

这方法其实我小时候就试过，不过，这样做出的桂花蜜，很容易坏。新鲜的桂花里含水量太高，最后，才吃了两天，花和蜜全都浪费了。其实，正确的桂花蜜做法，并不是用新鲜的桂花，而是用专业制作成的桂花干。说来奇怪，相比新鲜的桂花，桂花干和蜂蜜的混合，口感反而更好。特别是，涂在面包上吃的时候。

兔兔说：如何你写桂花，能不能贴一张她做的桂花糖藕。

那香香、软软、甜甜的糖藕，才是这个季节最应景的美食。其实，相比吃糖藕，我更喜欢看她做。那处理得干干净的粉嫩藕节，就像小囡的嫩胳膊。

然后，在藕节3/4处切开，塞入浸泡过的糯米，合上藕盖，放在糖水中，小火焖煮。直到藕节变色，糖水浓稠。

桂花不解荷花清，藕断丝连透肌香。人间三千烦恼丝，吃了两片兔兔的桂花糖藕，也就烟消云散了。如果你还有什么烦恼，那就再吃两片。

文、摄影：拈花一笑 设计：睡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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