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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二爷鉴书收集编辑：邱岳
周末读了一本叫《诗歌手册》的小书，很薄，读起来却有点吃力。作者是写了六十年诗的玛丽·奥利弗，她本身也从事诗歌创意写作教学的工作。在《诗歌手册》中，她希望专注于诗的技术层面，从「工程」层面解构和讲授诗歌的押韵、节奏、措辞、意象等等。我读起来吃力是因为她的写作基础和研究对象都是英文诗，而正如她提到「诗不是语言，而是语言的内涵」，我确实很难准确地跟英语诗句产生那种带着完整文化体系的强烈共鸣。
但她写得很细致，比如提到节奏感时，她会将英文中的元音辅音哑音等等元素区分开，甚至会在诗句上标记律动和气口 —— 就像我们在诗里标记平仄。
有时我们觉得面对诗的时候讲写作技术和文字分析有些煞风景，诗似乎应该像潺潺泉水一般从笔下流淌出来，而不是绘图制表横平竖直打磨出来。
这样的倾向也使得诗 —— 尤其是现代诗常常被朦胧化，好像一个透明的罩子，它在里面，你喜爱或不喜爱，谈论或不谈论都可以，但却很难分析和解构它。其实根本没有这个必要，玛丽·奥利弗在自己的书里说得很好，她认为虽然诗人是天生的，而不是教出来的，但「仍然有大量知识可以而且必须通过学习去掌握」，只有更好的「技术」，才能让诗人的体验和感觉更好地表达出来。表达的冲动、表达的内核、表达的技巧，这三者在诗里诗外缺一不可。
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是，玛丽·奥利弗在书中说五音步诗行是英国诗人使用的主要诗行，这是因为五音步诗行最匹配英国人的呼吸节奏。读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看到的一位叫杨潇的艺术家的一个叫《再见语言》的作品。他提取了疫情期间新闻常出现的 600 个词汇，给他们编号，然后用谷歌的随机生成器在这 600 个词汇里随机选取组合，然后通过一个 AI 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播读出来。读出来的东西并无语义，却又完整保留了每个词语中的煞有介事，它公放出来时，随机的词语组合却带来了完美的节奏感，难道那种节奏感不是我们时代的「五音步诗行」吗？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给《再见语言》配个 BGM，一段有着明确节奏感、煞有介事，却又随机而荒诞的东西。我花了很短的时间，录了这样一个粗糙的版本。我喜欢《再见语言》，喜欢在其中所有并列出现的矛盾因素。它让我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要认，不要停。如果不能改变，至少要表达，如果有一天连表达都不行，至少要应当知道对错。
去说幼稚的话，说简陋的话，不要丧气，全力以赴，像写诗一样投入生活。诗人不仅需要创作诗歌，还必须热情细致地审视这个世界，审视他视之为主题的，世界的任何一部分。一首诗假如是贫乏的，很有可能是因为诗人在花丛中站得不够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