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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惹不得:跟她吵完架后,丈夫出车祸,女儿也失踪 | 非常疑犯Ⅱ·04

日期: 来源:苍衣社收集编辑:真是脸叔

【非常疑犯】是法医红眸在苍衣社开设的法医故事专栏,讲述了法医张昭和副队长颜素联手破案的经历,与他们交手的全是高智商变态人格罪犯。故事坚持严格的法医学取证,缜密的逻辑推理,强大的犯罪心理学侧写,演绎烧脑的惊天大案。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今天继续更新法医红眸的【非常疑犯】第4篇。

校园失踪案件之后,一些残留的疑点仍然需要解决,非法放贷的周彪身上还潜藏着一条很长的犯罪链,目标人物任仁光就是线索的关键。然而,当警方前去寻找任仁光时,却发现他出了车祸,现场发生过爆炸,车毁人亡。

是谋杀还是意外?当警方前往任仁光家时,却发现妻子正因为女儿失踪,抹着眼泪。女人懊悔地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赌气跟丈夫吵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时,法医张昭私下问刑警颜素:“你有没有觉得,她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这是 非常疑犯Ⅱ  4 

本期案件:离奇绑架

全文 19025 字

颜素一行人匆匆赶到案发现场。

这里距离A市40多公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十分荒凉。他们抵达的时候,交警队的同事们正在勘察查现场。

颜素下车一看心里不由一凉,因为那辆车已经摔进了公路旁十多米深的山沟里,整辆车车顶朝下,被烧得一团漆黑。仔细一看,就剩下一个车架了。

“里面的驾驶员呢?”颜素回头向交警队的同事们打听。

一个小交警皱眉道:“已经烧成炭了。”

“怎么出的事儿?”颜素问道。

小交警伸手一指那边勘查现场的人道:“听事故科的兄弟说,好像是轮胎爆了。车辆当时速度较快,失去了控制,撞断了护栏,跌落到了山沟里。起火原因还不知道。”

颜素当即朝着勘验现场的人走去,路上果然看到有一截扭曲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刹车痕迹。

她出示了工作证后,勘验现场的事故科同事道:“目前看,好像是主动爆胎。颜队您看,地面上有明显突然偏转的痕迹。其次,地面的侧滑印越来越宽,这是因为爆胎后弹性结构的轮胎会增加和路面的接触面积,行驶越远,痕迹越宽,而另外一道刹车就会越来越淡,那是因为爆胎后车辆突然转向,车辆自动转弯形成的。再有,瞬间失压后,轮毂和地面会摩擦,那里转弯处地面有明显的轮滚划痕,而且沿途有很多轮胎的黑胶颗粒。”

颜素听完,不由皱起了眉头。她心里琢磨,难道真的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那他们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差了。

此时,她看到了张昭和江之永已经翻下护栏朝着山沟里的车而去。到了山沟里,江之永就皱眉道:“可惜了,多好一辆揽胜就这么给烧没了。”

张昭在距离车一米左右的位置跪了下来。

消防队为了灭火,把车四周已经弄成了一个水潭。他趴在地上观察车内的情况。整辆车被烧得十分严重,从烟熏的痕迹看,燃烧过程十分炽烈,车窗玻璃爆裂,座椅已经全部都被烧没了。此时,他隐约能够看到车辆驾驶座上似乎有一个人,但是已经被烧得严重碳化。这让他不由皱起眉头。看尸体情况,至少在三级碳化以上,全身仅残留少量软组织,又被大水一冲,这意味着基本剩不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颜素从上面下来后,问道:“看出来点什么没有?”

江之永摇头道:“烧成了这样,恐怕是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可问题是,这车怎么会烧成这样的?一般汽车的设计都比较安全,就算是翻成这样,也不应该起火才对。除非把油箱给弄破了,又遇到了明火。”

张昭此时爬起来看了一眼四周,问道:“报案情况如何?”

“今天上午十点十三分,接到了110指挥中心的派遣。十点半,我们抵达现场。消防队在我们之前抵达现场,扑灭了大火。根据目击者的口供,这辆车十点十分左右失控,一头撞断了护栏摔到了下面,他们本来想下来救人,结果他们还没下车,就看到燃起了大火,并伴有爆炸,吓得他们没敢动。”一个交警说道。

“爆炸?”张昭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对着颜素道,“让痕迹勘验小组过来吧。一般车就算是翻成这样,引起自燃是有可能的,但是引发爆炸的概率很小。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颜素一听,便去打电话。

等了两个小时后,现场勘验小组进入了现场。

张昭和同事们小心翼翼地将尸体从车里捡出来,之所以用捡,是因为尸体焚烧严重,而且又遭遇翻车,部分人体组织已经脱离躯干。

在事故现场三米远的地方,同事们将尸体装进了尸袋里。张昭简单地拼凑了一下尸体,发现尸体四肢、颅骨、躯干都在,不过下肢脚裸处已经被大火烧得骨破裂,而且尸体右侧焚烧得要比左侧严重许多。这些也基本符合火灾现场情况,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仔细看了一眼尸体的颅骨,他发现上面有一道十分明显的骨折区域,这和普通的烧伤不一样。普通的焚烧颅骨会烧焦、碳化,但是骨折为外凸或呈现星芒状,这是因为受热后脑组织压力增高,骨折片会向外翻。但是,尸体的颅骨骨折明显呈现向内凹陷的钝器击打形成的开放式骨折。

根据现场看,该车先爆胎发生交通事故,随后引发大火,无法排除是交通事故造成的伤害。余下的他需要带回去进行进一步解剖,而让他比较放心的是尸体有几颗牙齿保存得相对完好。在身体重度碳化的情况下,牙髓或许可以进行DNA检测,这样可以高效地确认尸体的身份。

随后,他打开工具箱,取出直角规、测骨盘及软尺,分别对已经暴露出来的长骨简单地测量了一下。当把数据记录完毕之后,他闭眼计算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一抹凝重的神色。

半个小时后,交警队找来了吊车,张昭招呼同事们把尸体先吊上去。

颜素是今天早上才接到的任务,目标人物任仁光和周彪的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结果刚找到人,任仁光就出车祸了。现在看不管是交通事故还是他杀,中间的猫腻都很多。

此时她接了一个电话,听完后脸色骤变,马上对着张昭他们说道:“走,尸体的事情一会儿再说。任仁光的两个女儿被绑架了。”

按照杜馨笙提供的信息,他们抵达了滨州南路的华清小区。

下了电梯,就看到楼道里已经有迎泽分局刑侦的同事们在。见到颜素后,他们也十分诧异。

队长老邢问道:“颜队,你怎么来了?”

颜素低声道:“秦支下的任务。今天十点左右,任仁光的车在208国道出了车祸。目前,还不确定死者是不是他。现场还没勘查完,就听人说他的女儿被绑架了。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联系,所以就过来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邢脸色凝重道:“比较麻烦。你听说过2009年‘5·12’绑架案没有?”

颜素摇摇头。

一旁的张昭说道:“2009年5月12日早上,小店区张斌的两个女儿在学校先后被绑架。绑匪索要赎金300万。张斌当时为了女儿的安危,并没有报警。结果,绑匪收到赎金后直接撕票,两个女儿均被奸杀。2010年11月,Y城女企业家管长梅的大女儿被绑架,绑匪索要酬金500万。管长梅随后报警,警方在跟绑匪周旋之后,绑匪撕票。一个月后,发现了她女儿的尸体。至今为止,这两宗案子还未告破。而确定他们是同一个团伙作案的主要因素有三个:第一,他们都用同一报纸的剪报作为勒索信;第二,他们只对女孩下手,而且女孩均被奸杀;第三,发现女孩尸体的时候,她们都被虐待过。”

颜素听完都傻了,她皱眉问道:“这个团伙难道就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这怎么可能?”

老邢低声道:“这两个案子说来话长。你知道小店分局的老叶吧?他有一次跟我仔细讲过这两个案子。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他们又冒了出来。而眼下案子和这两个案子十分相似。”说着,老邢就把手机递给了颜素。

她接过来一看,首先是勒索信。这是一封用报纸的剪纸做成的信件,十分复古。她翻动了一下照片,上面对如何支付赎金只字未提。这让她颇有些纳闷。于是,她问道:“这上面怎么没有提赎金的事情?”

老邢说道:“前两次也是这样。随后,会有第二封信寄来。现在,信已经送去化验了,希望能在上面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颜素好奇地问道:“孩子是怎么被绑的?”

老邢苦笑道:“派出所接到报案后,就直接通知了我们。两个女儿都在附近的十五中上学,小女儿上初三,大女儿上高二。两个孩子都上晚自习,九点半放学。平时,因为距离很近,步行只要二十分钟就能回家。一般情况下,她们的母亲梁化凤都会去接。但昨天晚上,她正好和任仁光因为琐事大吵一架,她七点左右就回娘家去了。

“她本以为任仁光在家,所以只是给女儿们发了一条微信,让她们自己回家。后来,她头疼就睡了。结果,今天上午,大女儿的班主任说女儿没来学校,问是不是病了。她就给女儿们打电话,发现怎么也打不通。她后来给丈夫打电话,也打不通。她匆匆回家后,就在家门口发现了这封信。然后,她就报警了。

“我们调取了监控,发现梁化凤确实昨天晚上七点多从家里出去,任仁光在九点左右开车离开,此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而两个女儿则一直没有出现在监控里。我的人已经去盘查从学校到这里的路口监控,希望能有收获。”

“送信的人有线索吗?”颜素问道。

“是一家同城闪送。已经询问过送信人,信是在南肖墙外一个巷子里八点左右接收的,在今天早上十点送到的。根据他的描述,是一个穿着黑衬衣、身材匀称的中年人给的。我们正在组织人画像,同时我们让附近派出所去查了监控,不过那里是个盲区。”老邢沮丧地说道。

颜素一听,心里琢磨这是个高手啊。于是,她问道:“我能去见见任仁光的妻子吗?”

老邢点点头,带着他们进入了任家。而张昭却说道:“小区你们布控了没有?”

老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个年轻人好像眼熟啊,我感觉在哪里见过你。”颜素介绍道:“张昭,我们组的法医。”

老邢当即恍然大悟道:“噢噢,原来就是你。我可早就听说过了。你说布控,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研究过这个案子。咱们假设,这个案子就是‘5·12’那伙人所为。首先,我觉得这个团伙里存在这么几种人格。第一,他们当中有一个有偏执型的人格障碍,他有偏执型性侵犯的痕迹。其次,团伙里有性虐待狂和虐待狂杀手。我看过这个案子的卷宗,被害人被害之前除了被强奸,还无一例外地遭受过虐待。

“先说偏执型性侵犯,通常来说,他们幼年生活在不被信任、常被拒绝的家庭环境之中。缺乏母爱,经常被指责和否定。一般说来,单亲家庭居多。成长中连续地遭受生活打击,经常遇到挫折和失败,自我苛求,而且处境异常。表现固执,敏感多疑,过分警觉,心胸狭隘,好嫉妒。自我评价过高,体验到自己过分重要,倾向推诿客观,拒绝接受批评,对挫折和失败过分敏感。

“如受到质疑则出现争论、诡辩,甚至冲动攻击和好斗。常有某些超价观念,并伴随不安全、不愉快、缺乏幽默感等。而且有严重的妄想倾向,有渐进性、系统性和固定性的标志。此案中所有的受害人都是未成年少女,应该和我的侧写相符。这个人一定会通过观察受害者家庭来满足自己的欲望,我怀疑他就在附近。”张昭说道。

老邢听得有些懵。

颜素说道:“先按他说的做。”

老邢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那岂不是他们已经知道被绑人家属报警了?”

张昭摇头道:“不要紧,他们自我评价一般都很高。也就是说,他有异于常人的自信。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报警,而且他很乐意看到我们被他耍得团团转。可以多派点人手,一部分人暗地里查,一部分人用来麻痹对方。”

颜素一听就觉得头皮发麻,皱眉问道:“这帮人不是冲着赎金来的?”

张昭摇头说道:“如果这个案子和‘5·12’是同一伙人所为,他们无论收不收到钱,都会撕票。他们是没有什么契约精神的。而且他们根本不是绑匪,而是杀人犯,是围猎者。从案发那一刻开始,那两个女孩随时都有可能会死。我们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抓到他们。”

颜素听完后,恍了一下神。她意识到,任仁光的失踪和他女儿突然被绑架,恐怕彼此之间有什么联系。于是,她跟秦儒简单地汇报了一下这里的情况。秦儒指示,让老邢全力配合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先把这两个女孩给找到。

颜素随后进入了任家。任仁光的妻子梁化凤正在两名女警的陪同下,坐在沙发上默默垂泪。颜素观察了一下四周,大致判断任家家境应该不错。房子是顶层的大跃层,估计有三四百平方米,屋子里清一色的高档红木家具。

她坐到了梁化凤的身旁,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并安慰了她两句。

梁化凤抹着眼泪道:“警察同志,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颜素轻叹一声问道:“梁女士,今天上午十点左右,我们在208国道上发现了你先生的车出了车祸。在车上发现了一具尸体,目前还没有办法判断他的身份。”

梁化凤听完直接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颜素足足有一分多钟,然后问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颜素安慰道:“你先别着急,车内未必就是您先生。我们这次来,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我们想先采集一些信息,来确认死者的身份,您能配合一下吗?”

梁化凤悲痛地点点头,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口便直接哭了出来。张昭起身去房间内,把几个痕迹采集的同事叫到了卧室和卫生间内,开始采集任仁光的个人信息。有了他们女儿和他的生物样本,再和车祸现场尸体的DNA进行比对,应该能确认尸体的身份。

此时,他隔着门看了一眼梁化凤,发现她目光呆滞,神情悲痛。但是,他总觉得她的悲伤有些假。于是,他给颜素打了一个眼色,两个人转身出了任家。

到了大门外,张昭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梁化凤有些不对劲?”

颜素点点头道:“她不是一个好演员。当听到任仁光出事后,她的反应有些夸张。”

“她的脸上表情不对称,现在表现出来的感情有可能是装出来的。我觉得,她对我们有所隐瞒。”张昭分析道。

颜素说道:“我想沿途去看看她的女儿怎么被绑架的。这里位于市中心,从十五中到这里一路上车水马龙,监控无数,我不太相信有人能凭空抓走两个女孩而且不留下任何痕迹。”

张昭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

两个人从任家出来后,先到了学校,刚下车,便看到老邢的人正在往外走。

颜素问道:“情况怎么样?”

小刘一脸惆怅道:“颜队,我们沿途查了监控。学校监控显示,这两个女孩确实是昨天晚上九点三十六分出现在学校大门口的监控里,看方向也确实是往回走。九点四十三分出现在往家走的第一个十字路口的交通监控里,然后,就失踪了。”

颜素回头看了一眼,距离学校五百米往任家方向是五针街的十字路口。

她皱眉问道:“失踪了?后面的监控,你们看了没有?”

“怎么可能不看呢,我们把五针街通向四个方向的监控都看了。五针街的监控显示她们两个人确实是朝着家的方向走,按理说应该出现在园南路的交通监控里,再走一百多米就是任家。可是,监控里没出现她们的身影。剩下的三个方向,我们为了保险起见,也去查了。而且时间延后了三个小时,都没有发现她们的任何踪迹。初步判断,她们是在五针街十字路口到园南路十字路口这段路上失踪的。我们又排查了过往的车辆,可那个点车流量不算很大,并没有通过停留时长有问题的车。”小刘说道。

张昭问道:“任仁光的车,你们看了没有?”

“看了。因为他是九点出门,邢队以为他可能去接女儿,就顺带看了一眼。他的车走长风街,后来到了滨河东路,然后失踪了,不是去学校的方向。目前,还在查绑匪车的下落。”小刘说道。

张昭听完,就朝着五针街十字路口走去。

三个人到十字路口看了一眼,从园南路方向到任家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而园南路两侧也有不少商家,颜素看到有老邢的人正在挨个走访。

不一会儿的工夫,一个高壮的警察看到小刘后,走了过来道:“见了鬼了真是。你看,过了路口三百米有一个金虎便利,而路对面有一家内衣店也有监控。从这两处监控看,两个女孩都没有出现过。”

小刘看了一眼这个路口,五针街的交通监控范围是五十米。也就是说,她们失踪的地点就在这二百多米的距离内。

这个时候,老邢从远处走过来,气急败坏地说道:“刚才定位这两个姑娘的手机,发现在小店。让派出所民警去找,结果是一个环卫工在这附近的垃圾桶里给找到的。一会儿,带她过来指认捡到手机的地点。”

颜素若有所思道:“就这二百多米的距离,而又没有通过停留时长有问题的车,说明对方下手特别迅速。一般家用车五个座位,除去司机和被绑的两个女孩,那么只有两个成年男人动手。那在短短十几秒内抓住两个女孩成功的几概率并不大,而且难免会引起路人的注意,除非抓人的并不是两个人。换句话说,嫌疑车有可能是七座以上的商务或者面包车以及大一些的七座越野车。可以将这作为排查重点去看看。”

张昭却突然说道:“也有可能是认识的人。”

众人听完后,都纷纷一愣。

颜素马上明白了张昭的意思,但是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于是问道:“你是说,她们有可能不是被绑架了?”

张昭说道:“两个女孩失踪的那个时段,通过这里的车流量并不是很大。想要搞清楚她们的去向,我们有个最笨的办法。”

老邢他们知道张昭的意思,但是那样的排查工作需要大量的时间。现在他们的处境非常不利。本来打算通过监控来找到嫌疑人,毕竟在闹市绑架两个人,要做到无声无息地消失,那太难了。如今看,即便是工作量大,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被绑匪牵着鼻子走,那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颜素看老邢一脸难色,知道这种排查工作不是他们一个刑侦大队在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即便是孩子们失踪的那个时间节点通过的车流量不算大,但这毕竟是省会城市,少说也有几十辆车,也够他们喝一壶了。因为这些工作,都需要人去一点点地完成。又要找车找人,又需要做笔录,又要核查判断,需要大量的警力。而且,还极有可能让嫌疑人和嫌疑车蒙混过去,导致他们最终一无所获,确实是一个最笨的办法。

张昭面无表情地看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冷声道:“如果两个女孩只是被普通绑匪劫走,对方的目标明确。只要满足他们的需求,两个女孩大概率会存活下来。但是,我们面对的这个案子,对方并不是单纯的绑匪,他们的目标未必是赎金。按照他们以往的作案节点判断,两个女孩超过三天的存活率几乎为零。因此,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颜素当下向秦儒请示,请求合并办案,并且抽调警力参与排查。秦儒倒是答应得十分干脆,让他们先在现场办案,成立专案组,并帮他们抽调人手,准备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挂断电话后,老邢他们就匆匆地返回了出事的小区布控,按照张昭的意思继续在小区附近暗中搜寻嫌疑人。颜素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了水和面包,分给了张昭他们。颜素吃了两口,就小声地问张昭:“你刚才说熟人绑走,是什么意思?”

张昭似乎若有所思,停顿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颜队,你不觉得任仁光的失踪本身就不正常吗?”

颜素一听有些诧异,反问道:“失踪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猜的没错,秦支紧急叫我们回来,应该是让我们去找任仁光,因为他在昨天晚上逃脱了我们的监控。你要知道,有三个组24小时对他进行布控。而他再次出现,已经是今天早上的车祸现场。目前,虽然无法判断那具被烧焦的尸体是否就是任仁光,但是,一样说明了很多问题。”张昭淡淡地说道。

颜素听完后,当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任仁光这种参与粉冰案的重要嫌疑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连人带车躲开了监控,这本身听上去就很玄幻。因为现在的技侦手段已经十分先进,满大街的监控更是对城市进行了无死角的覆盖。如果只是人逃脱了监控,这个是能理解的,毕竟干扰的因素很多。但是,那么大的一辆车,怎么可能在市区跟丢了?这又不是拍电影,这个路口没找到,下个路口的监控一定能找到。除非,他长翅膀飞走了。

而秦儒紧急把他们召回,这也符合他一贯的做事风格。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另外,老赵和他们组一明一暗,有时候能够互相做掩护。

于是,她问道:“跟丢了任仁光,老赵那边没个合理的解释吗?”

张昭摇头,没有回话。而颜素此时才明白张昭说那句话的意思。如果任仁光发现他被警方监控了,是有可能想尽办法来个金蝉脱壳的。如果他想带走他的女儿们,这场绑架案绝对是一个绝好的掩护。这样的可能性虽然很低,但是确实也有这个嫌疑。

因为最大的疑点就是梁化凤,她有可能已经知道任仁光的计划,所以当听到丈夫有可能出车祸去世,表现得并不那么悲伤。所以,张昭才会让老邢他们动用最笨的办法,因为这些都是任仁光计划的一部分,那么接走他女儿们的人,必然是他信任的人。或许,能从中找出破绽。

颜素知道任仁光的失踪,恐怕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只是眼下比较麻烦的是,必须判断这是任仁光的计划还是他女儿真的被绑架了。如果是前者,哪怕他今天真的出车祸死了,至少他的女儿可能是安全的。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但是,如果是后者,那留给他们的时间可真是不多了。同时,这也意味着还有一股人在对付任仁光。那么,这案子的水就略深了一些。

只是现在,他们必须当任仁光的女儿真的被绑架了来对待。因为尸体身份做DNA比对需要至少二十四小时,前提是他们的运气得特别好,尸体的残余组织比如牙髓能做比对。而老邢他们这边,估计短时间内恐怕没什么结果。一时间,案情陷入了僵局。可是,他们又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等待,毕竟人命关天。

颜素将手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张昭此时也把面包吃完,喝了两口水,起身说道:“梁化凤。”

颜素刚回到任家小区,结果就在路旁看到老赵正坐在车里表情郁闷地抽烟。见到颜素后,他赶忙打开了车门下来。颜素也挺长时间没见老赵了,仔细端详了一下,突然感觉他憔悴了不少,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换过,皱巴巴的充斥着汗臭味和烟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老赵显然是昨天到现在没休息过,眼底布满了血丝,精神萎靡。看到张昭,他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颜队,现在进展如何了?”

颜素稍稍摇头,问道:“昨天晚上,到底什么情况?任仁光怎么就能跟丢了呢?”

老赵烦躁地梳理了一下他那地方支援中央的发型,然后转身从车上拿出来一张地图,打开后指给他们道:“就在这段路不见了。当时,我们是有人跟着他的,就在长风大街等了一个红灯,一共也就三十秒。本来以为能追上他,结果接连追了十几分钟,都没发现他车子的踪影。然后,就赶紧联系监控中心。结果,查了一下,我们等红灯的那个路口,车还在影像里。出了那个路口后,整条路上的监控都没发现他的车子。”

颜素听完,也颇觉得不可思议。滨河东路是一条市区快速路,双向六车道,单向是封闭的。不管他从哪个路口离开,都要上高架桥,怎么可能不被监控到呢?而且距离下个路口他至少要开车走七八分钟,中间一侧有绿化带,另外一侧是汾河,有隔离带。他还真长翅膀飞了不成?更重要的是,那条路全线禁止货车通行。如果想装货车或集装箱离开,然后消失,那是天方夜谭。关键是,人如果丢了,她能理解。但是,车是怎么凭空消失的?于是,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张昭,问道:“你就不想发表一下意见?平时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张昭如同看弱智一般地看了一眼颜素和老赵,淡淡地说道:“车是一件商品,而我们区别商品通常是通过它的颜色、外观和形状。但是,当这些都一致的时候,我们就只能通过人为添加的标记来区别它们。比如说车的牌照。如果你追踪的车,突然换了一个牌照,也换了司机,你会怎么做?”

两个人听完,面面相觑。老赵拍了一下额头,骂骂咧咧地上车走了。颜素也是一阵苦笑。看来,那句话说得还真是对,越是看上去耸人听闻的事情,越是经不起推敲。很简单的障眼法,结果把老赵这干了多年的老警察给涮了一顿。估计昨天跟车的那组人,等了个红灯后看到跟着的车丢了,十有八九也是慌了神。

可能他们明明已经追上了那辆车,结果一看牌照,再一看司机,想也没想直接就走了。真的是百密一疏。不过,这么看来,任仁光是有同伙的。换句话说,他的失踪是经过策划的。想到这里,再想想他的两个女儿,颜素的心稍微放宽了一点。

回到了任家,技侦的同事们已经把监听设备安装完成。老邢他们站在门外抽烟,一个个都沉默不语。颜素看了一眼手表,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而绑匪至今为止还没有送来第二封信或打来勒索电话。而女孩们失踪已经十九个小时,这让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梁化凤还坐在客厅里,脸上悲伤焦急的神色略减,但是依旧在低声地啜泣着。

颜素知道张昭的意思,而且从现在看,任仁光的失踪以及车祸恐怕都大有文章,只是还没有铁证。但是,她看张昭那么笃定,于是小声地问道:“你有证据?”

张昭点点头。

今天,他在车祸现场勘验的时候,重组了一下死者的尸体。之前,他也跟踪过任仁光,对他的身高有一个基本的判断。任仁光的身高有1.78米左右。虽然车里的尸体已经被烧焦了,甚至部分骨头都被烧裂,但是人的骨头却可以告诉他这种资深法医很多信息,比如身高、年龄和性别。

首先是身高。一般认为,一个人最大身高在18岁到20岁,30岁后每年身高降低0.06厘米,即每20年身高降低1.2厘米。而四肢长骨比其他类型的骨骼推断身高的准确性高,下肢长骨比上肢长骨更加准确,多根长骨比单一长骨更加准确。其中,股骨推断误差最小。而今天车内的死者,被大火焚烧后,一侧下肢长骨基本暴露出来,也为张昭创造了测量和计算的条件。

张昭知道,任仁光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为了保险起见,他分别利用肱骨、尺骨及股骨进行了计算。但是,得出的结论是死者的身高才1.65米左右,这和任仁光的身高差距甚大。他本想将尸体带回去进一步测量,想通过没有被烧得灰化的骨骼进行年龄推算。结果,时间没来得及。但是,他现在基本肯定车内的死者不是任仁光。

结合老赵他们昨天晚上的经历和今天这里的情况,既然死的不是任仁光,那么他设计这一切并且准备出逃也就有了可能。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线索,就是那封绑架信。

他之前研究过前两起绑架案。前两起绑架案的信上字虽然少,但是每句话都是以你开头。比如,“你的女儿被绑架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之类。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这说明,写信的人想跟绑架这件事划清界限。另外,信内也没说不准报警。这说明,这伙人甚至期待和警察周旋。

但是,今天的这封绑架信,不止一次地提到了“我”,而且言明不许报警。虽然乍一看确实和上两个案子相似,仔细一分析,却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颜素看张昭没丝毫犹豫便点头,出于对他一贯的信任,轻声说道:“我去问,你注意配合。”

随后,她不动声色地端了一杯水,坐到了梁化凤的身边,试探性地问道:“我看你们家布置得这么温馨,想必你们夫妻的感情应该不错吧?”

梁化凤只是微微地点点头,但是眼睛却看着脚面。

颜素一看就知道是言不由衷——交谈的对方眼睛向下看,说明里面有隐情。

于是,颜素就又问道:“昨天,你和任仁光因为什么发生了争吵呢?”

梁化凤端起水杯慢慢地喝了一口,然后轻叹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唠叨了他几句,结果他就生气了。我最近也心情不好,两个人吵了几句,我就生气地回娘家了。警察同志,你们找到我丈夫了吗?那个车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他?我给他打了一天的电话,结果那边一直说关机。”

说着,她就又哭了起来,只是呜咽,却没有眼泪。

颜素看到这里,决定稍微冒一下险。于是,她说道:“你丈夫的事情比较麻烦,家里接连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也要坚强点。毕竟,女儿们还需要你。现在的情况是,他的尸体被焚烧得很严重,DNA比对恐怕困难重重。目前,还不能判断遇难的就是你的丈夫。但是,我们根据现场推断,是你丈夫的可能性很大。”

梁化凤怔了一下,当即趴在沙发上哭了起来。颜素看她刚才趴下的瞬间,似乎眉毛上挑了一下,这说明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一些。虽然那个表情转瞬即逝,但是一个人要掩盖他的情绪是很难的,真实的想法还是会不经意地显露出来。颜素赶忙去安慰她,并且看向了张昭。

张昭一直在一侧观察着梁化凤的一举一动。比起颜素来,他对人的表情和心理研究得更加系统。他判断,梁化凤确实是一个拙劣的表演者。

于是,他给颜素打了一个手势,低声说道:“我是今天事故调查现场的法医。经过我们勘验,现场尸体被焚烧破坏严重。但是,通过对骨头以及随身物品判断,应该是你丈夫无疑。”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梁化凤。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在他说的时候,梁化凤的哭声明显降低,显然十分在意他说的每一个字,而一旁的颜素则略微诧异。

张昭看到梁化凤的反应后,淡淡地说道:“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对尸体的牙髓进行了检测。虽然整具尸体都严重碳化,不过牙髓是可以进行DNA检测的。而比对结果,让我们比较意外。”

“难道死的不是老任?”梁化凤略有些颤抖地问道。

“我们也希望不是任仁光,但是结果让我们很失望。车内的人就是任仁光。”张昭淡淡地说道。

颜素望向了张昭,刚开口准备问他什么时候拿到结果的,可又看张昭的表情,马上明白了过来。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一脸敦厚的弱智,如今脑子也学会拐弯了!很明显,他在诈梁化凤。

梁化凤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真的?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颜素赶忙顺水推舟,安慰道:“梁女士,节哀顺变。”

梁化凤应该还有些发懵,直勾勾地看着张昭。而他却一脸笃定地说道:“我们也希望搞错了。其实,从昨天晚上任仁光离开小区,我们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我相信你也知道他会干什么。现在,我只能说万幸没在车上发现你们女儿的尸体。但是,她们两个人下落不明。”

梁化凤一脸茫然。她看了看颜素,又看了看张昭,反问道:“什么意思?”

颜素此时也有些紧张,张昭却淡淡地说道:“就是说,任仁光的逃亡计划很成功,确实骗过了我们。但是,他的运气不好,真的死了,死因还在调查。而你的两个女儿,虽然没有被绑架,但是此时却没有人知道她们在哪里。”

梁化凤听到这里,整个人眼睛瞪得硕大,身体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靠在了沙发靠背上,眼泪直接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了下来。而张昭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说道:“这是现场发现的尸体的情况。”

梁化凤一把就抢过了手机,结果只看到一具被烧得一团漆黑的遗体,当即就崩溃了。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怎么会死了呢?不是都计划好了吗?哎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的闺女们呢?她们现在在哪儿?”

颜素和张昭一听,基本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颜素看着她从惊慌失措到歇斯底里,最后到手足无措,估计是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通过上面的对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想。比起任仁光,其实她心里更加挂念着自己的两个女儿。

于是,她开门见山地说道:“任仁光的事情,我们可以暂缓。但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孤身在外,得多危险?谁知道她们如今的下落如何?我的意思是,你知道她们的下落吗?”

梁化凤愣了一下,“唰”的一下起身说道:“都是这个杀千刀的,告诉我万无一失。他害了他自己,我的女儿呢?”

颜素赶忙趁热打铁说道:“你慢慢说。如果你知道你女儿的下落,可以告诉我们。我马上派我们的机动小组去找她们。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假设任仁光真的被人害了,那她们的境遇恐怕也十分危险。”

梁化凤的情绪有些崩溃,在客厅里一边哭一边绕来绕去。然后,她语无伦次地开始诉说整个事情的经过。

颜素他们一听,大概明了整件事。

自从去年国庆之后,任仁光就整天魂不守舍,神经兮兮的,还说自己要完了。然后,就一直跟梁化凤商量出逃的事情。梁化凤这些年其实并不知道任仁光在做什么买卖,因为两个人感情并不好,要不是为了孩子,早就离婚了。

不过,毕竟是多年夫妻,对彼此的了解还是有一些的。她知道,这次任仁光是犯下大事了,不然也不会如此。本来,任仁光如果真的出逃,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但是,任仁光非要带走自己的两个女儿,并要求她一起走。对此,她有些不理解。但是,看任仁光不像是心血来潮,她也不敢多问。再一想,出国留学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两个人本来策划是想办法把女儿们送到国外,手续都已经办得差不多了。眼看到了国庆两个女儿都能送走,结果三天前任仁光突然回来说出事了,必须马上走。然后,让她听他的安排。他带着两个女儿先偷渡去泰国,蛇头已经联系好了。她留在家帮他们逃走,然后处理好国内的资产,再去泰国找他们。

本来,她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虽然她没联系过任仁光,但是凭借警察叙述的事情,基本都和任仁光的计划吻合。但是她和任仁光有约定,一旦任仁光安全了,会在中午给她发个暗号。现在已经下午快五点了,她的邮箱还迟迟没有动静,心里不免有些发毛。如今听警察一说,再加上任仁光没和她联系,悬着的心直接摔在地上成了齑粉,情绪也瞬间崩溃了。

而任仁光的出逃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就是他公司的安保经理栗枉毅。这个人是他的心腹,大多数时候扮演着他的秘书和司机,说白了就是他的头号马仔。他昨天晚上负责在长风街和滨河东路交会处开车换走任仁光。另外一个是任仁光的堂弟任仁河,是他负责昨天晚上接走任仁光的女儿。此时,梁化凤正在拨打他们两个人的手机号。结果,无一例外都关机了。

一旁的老邢听了梁化凤讲述的这些事情也目瞪口呆,同时也十分恼怒,敢情这夫妻俩把他们玩得团团转。他们接到警情后,除了值班的人几乎全队都扑到了这个案子上。这倒不是他们多想破案立功,而是事关两个花季少女,人命关天。

平心而论,他们这些人哪个身上没有压着案子?刑警队除了这些重大的刑事案件,诸如盗窃、重伤、侵占、诈骗、涉黑涉恶等等的案子也是多如牛毛。而这些案子也需要他恼怒?

颜素十分能理解老邢,看他的眼睛瞪得硕大,鼻孔都张开了。她赶忙拖住了他,到了逃生通道里,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番。老邢这才恍然大悟。

等他冷静下来后,颜素说道:“该查还得查。这只是梁化凤的一面之词,而且她的两个女儿现在下落不明。经手的人现在联络不到,任仁光生死不知。我觉得,这案子不会就这么了结了。”

老邢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比较麻烦。如果任仁光的计划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实施了,也就算了,毕竟能说明他的两个女儿还安全。而且他们省在中部地区,一天的时间也跑不出国去,逮住他还有机会。但是,现在任仁光没有和梁化凤联系,而且这个计划的经手人也都联系不到,这让他也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于是,他默默地点了一根烟,狠狠地抽了两口,说道:“现在的重点是看看接走他们女儿的车具体到了哪里。我们接着去找任仁河和栗枉毅。”

此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小刘匆匆地跑进了楼道,说道:“邢队、颜队,刚才在楼下有一个快递小哥,送过来一封邮件。”

老邢抽了一口烟,笑道:“看来,这夫妻的戏还没演完呢。我猜,这可能是第二封勒索信,来要钱的。”

但是,他说完,看到小刘的脸色不太好,于是赶忙接过来看了一眼,脸上略微有些不解。颜素也在看信,这封信和上一封信一样,都是用报纸剪的。但是,内容却略微不同。只是让她不解的是,这封信上一个字也没提钱的事情。

她意识到有问题,当即对着小刘说道:“去把张昭叫过来。快!”

张昭匆匆进入了通道,颜素把手上的信递给了他。

张昭没有伸手接,先挡住了颜素,又戴上了手套,这才仔细看了一眼,一向面无表情的他,脸颊上的肌肉突然抽动了一下。

颜素知道出事了,赶忙问道:“怎么回事?”

张昭先闻了闻信纸上左下角有一片殷红的污渍,脸上的神情无比严肃道:“信上的这团污渍,如果猜测得没错,应该是血迹。先送去化验,看看是否和她们姐妹相符。”

然后,他把信装到了信封里,递给了小刘。

最后,他才对着颜素说道:“这回可能是真的出事了。我刚来的时候看过的那封绑架信和之前的两个案子略有差别。之前的案子,每一句话都是以‘你’开头,有强烈的指向性。但是,今天早上的那封信用了七个‘我’。这很反常,也是我推断他们夫妻自导自演的可能性的重要证据。但是这封信,每一句都是以‘你’开头,口气强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并且没有注明不许报警,几乎和前两个绑架案的模式如出一辙。”

等他说完,颜素和老邢就不由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没说话。刚刚放松一些的心情瞬间又紧张了起来。众人都知道,这次恐怕不是狼来了那么简单。但是,颜素又觉得仅凭一纸绑架信就断定这对姐妹落到了绑匪之手,似乎有些太武断了。

于是,她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张昭找了一级台阶坐下,然后说道:“‘5·12’和‘11·6’案子分别发生在2009年和2010年,之后再无类似的作案手法。我在省厅培训的时候,陆广让我翻过这两个案子的档案,想让我做一份侧写。一般来说,绑架案都是一个人无法单独完成的。另外,大多数绑匪也是懦夫,因为他们只会找弱小的群体下手。可当我见到当年这两个案子的尸检报告的时候,着实感到震惊。首先,从两起大案来看,这些人都不是新手。因为死了的女孩饱受折磨,其损伤严重的部位都不是致命部位,且不是一个人而为。这不是新手能办到的。我一直觉得其中某些人应该有案底才对,尤其是偏执型性侵犯。

“而从那些尸体上看,除了偏执型性侵犯之外,还有虐待狂和虐待狂杀手的影子。先说虐待狂,他们大多可以通过责骂、侮辱、恐吓等方式造成对方精神上的痛苦、恐惧、害怕、屈辱和求饶来获得满足与快感,不一定造成肉体痛苦。他们所使用的暴力可以是造成轻微疼痛或无损伤的调戏动作,也可以是极为残暴的甚至是导致死亡的伤害行为。

“因为这个案子里面还有一个虐待狂杀手,也就是施虐杀手。他有偏执的反社会人格。一般来说,这种人有自恋和偏执型人格障碍。他们会疯狂工作,而且自我防护意识很强。他们完全以自我为中心,没有同情心,也不会认错。大多数时候,他们会把自己的缺点都怪到别人身上。另外,他们喜欢高风险工作。这种人往往很聪明,一般情况下都是独狼,很少和人一起参与捕猎行动。因为他们追求的是自我满足,并且会打击对手。但是,这两个案子却一反常态,说明他们这个团伙至少有三个人。”

老邢听得有些懵,反问道:“你能从尸体身上看出来这么多门道?那性侵犯和虐待狂就算了,虐待狂杀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和虐待狂不是一回事吗?”

张昭的思路似乎被打断了,颜素赶忙说道:“你让他先说完。”张昭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伙人自从上两起案子之后,再没有作案。大概率是意识到这种作案方式和自杀式作案没有区别。本来,我觉得他们应该都会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然后再从别的案子上落网。也有可能已经落网,但是没有审出来他们身上的案子。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但是,重新聚集起来作案的可能性非常非常低。毕竟,过了这么多年,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所以,当我看上一封信的时候,推断是模仿者。而这封信和前两个案子的信一模一样,你们没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老邢一脸茫然,而颜素则若有所思道:“难怪,也就是说,这次绑架可能是真的?”

张昭摇头道:“当年的案子因为并没有侦破,卷宗都是保密的。外人肯定无法接触到,即便模仿,也不会模仿得这么像。就比如任仁光和梁化凤,他们的模仿就很拙劣。能模仿这么像的,要么是当年案件的侦破人,要么是案件的被害人,要么就是当年案子的嫌疑人。而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时隔这么多年,为什么他们的目标是任仁光的女儿?而任仁光又怎么会用这两个案子作为模仿手法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颜素和老邢都愣了一下,两个人似乎明白了其中的要点。任仁光隐隐地和那两起绑架案恐怕有什么联系,不然这些事情都太巧了。

张昭继续说道:“这次参与绑架的嫌疑人有可能还是当年那批人,也有可能是其中的核心成员重新又招募了一个团队。所以,才有了这封信。如果我推测得没错,他们的女儿可能真的被绑架了,而不是计划失败导致失联那么简单。任仁光做事很有条理,这次出逃虽然梁化凤说是仓促决定的,但是按照他的性格,这应该是他的备选方案。他是一定经过反复琢磨的,所以才会那么顺利地摆脱了秦支的监控,并且成功地转移了他们的女儿。但是,这中间一定是出了差错。所以,任仁光和他的两个女儿如今处境都十分危险。”

颜素此时不由得秀眉紧锁。她除了担心任仁光和他的两个女儿,现在最麻烦的还是梁化凤。如何跟她解释现在发生的事情?任仁光可能没死,但是两个宝贝女儿倒是有可能被绑架了。费了那么大的劲,这案子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而现在时间紧迫,她简单和秦儒沟通了一下现场的情况,秦儒让老赵他们队的人去追任仁光那边,而颜素和老邢则留在这里,继续追查任仁光女儿的下落。

在颜素的职业生涯中,绑架案是遇到最少的。也可能是因为她从业之后,伴随着科技的进步,绑匪们也觉得被逮住的概率太大了,高风险换回来的低回报让他们觉得不划算。而且大多数的作案者,可能就是一时头脑发热,可以说是毫无作案的经验。

她回忆起刚上班不久,有三个小伙子绑架了一个富商的老婆,跟富商索要三千万现金。富商一听就崩溃了,虽然他买卖做得挺大,但是一时间去哪里筹措这三千万现金呢?当时,颜素还在实习阶段,带队的是刑侦大队的老张。他是个老刑侦,现在已经退休在家。

老张就让富商问绑匪:“这三千万现金,你们有要求没有?”

对方说没要求。

老张就又让富商问他们:“这钱你们是自己来取,还是我们给你送去?”

对方说自己来取。

老张当时就判定这绑匪可能是初出茅庐没有社会经验的年轻人。于是,就让富商只准备了一百万现金,剩下的都用冥币代替,装了几个大麻袋。最后,在他们交易的地方布下了天罗地网。

等了几个小时,三个绑匪开着一辆奥拓就来了。当时,老张差点笑岔了气。因为那三千万现金他们是绝对带不走的。

果不其然,那三个蠢贼估计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刚塞了两麻袋,车里就塞满了。然后,老张大手一挥,把三个蠢贼就给逮住了。这案子在他们刑侦系统,当作段子讲了好久。

案子了结后,老张在喝酒的时候告诉颜素,当时他判断绑匪是三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的依据就是他提出的两个问题。

第一个就是现金的要求。如果是有经验的绑匪,他们首先不会要这么多钱,因为这么多现金带着亡命天涯十分困难。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重量是1066.9mg,即一克多一点。一百万人民币重十一公斤。用体积去描述,一提特仑苏那么大的纸盒差不多装一百万,还得是新钱。

没有人背着三十提奶满大街逃命去。

第二,有经验的绑匪会让他们把钱送到指定地点,这样方便绑匪拿钱后脱身。而这帮绑匪说自己要开车来取,这么多钱怎么也得开个面包车,弄不好是个货车。他们怎么跑呢?

所以,老张当时就断定他们这群绑匪没什么社会经验,根本就不知道三千万有多少。于是索性让富商弄了点真的来稳住他们,大部分都换成了冥币。当时,绑匪看到那堆钱的时候都傻眼了,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小奥拓是不可能装下的。

可是,眼前的这个案子却一点都没这么简单。至今为止,对方还没提出任何交易要求。老邢他们还守在梁化凤家里,而颜素他们组则在去往小店区的路上。任仁河的妻子已经去了刑警队,正在核实情况。有了梁化凤的佐证后,很快在监控里找到了任仁河。昨天晚上,在园南路确实看到了他的车。随后根据监控一路追踪,最后车子消失在小店区刘家堡乡附近。

颜素早已经通知了当地派出所,下车时天已经擦黑,当地派出所副所长老周接待了他们。老周直接说道:“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一下。我们这里和208国道相通。那辆车消失的那段路是货车的休息点。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藏在那片地方。耿所已经带人去排查了,现在还没消息。”

随后,老周带着他们到了那段路。下车后,颜素一看,道路两侧都是跟货车相关的买卖,饭店、旅店、修理大车的门面一家挨着一家。

路旁停着一组一挂的货车,一辆挨着一辆,路面尘土飞扬,环境恶劣,人口流动大,情况复杂。这种时候,他们得依靠当地派出所才能开展工作。毕竟,他们扎根在这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他们容易了解。等了十几分钟,所长老耿就匆匆到了这里。

见面简单寒暄一下后,老耿把他们带到了一家修理铺,然后调出他们的监控看了一眼。这个监控在门面外,正好能够看到路面上的情况。监控显示,任仁河开着的那辆黑色的大众轿车在晚上十一点二十六分路过了他们店的门口。颜素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一百五十多米的地方就有一个治安探头。但是,那辆车却没有出现在那里,说明就是消失在这段距离中。

老耿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略皱眉道:“前面不远那家旅店过去,有一条小路能够直通不远的栗家岭。我看,十有八九是去了那里了。”

众人到了那里一看,这是一条还没有铺装的土路,但是刚能过去一辆车。若不是对这里十分熟悉,恐怕还真是找不到。于是,老耿让众人上车,直奔栗家岭方向。在马上要进村的时候,他们在村外一栋新修的民房外看到了那辆车。众人见了,不由得一喜。颜素他们下车后,检查了配枪,然后迅速靠近。

车的型号和牌照都对,从外面看一切都正常。而车旁的那栋民房大门紧闭,听上去也十分安静。老耿靠过去刚要敲门,颜素就拉住了他,然后后退了两步,直接加速冲上墙。她在墙头观察了一下,然后跳到了院子里。一旁的老耿看得眼睛都直了。

随后,就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江之永他们随后鱼贯而入,开始搜查院子。

这是北方农村很普遍的独院,不过看上去像是刚刚建成没多久的样子。颜素带人进入了客厅,随即就看到里面空空如也。因为常年没有人居住,地板上的积灰很厚。但是,从那些积灰上明显能看出有拖拽的痕迹,而且脚印杂乱,不像是只有三个人活动过的样子。另外,在客厅一侧还有一片血迹,地面和墙上都有,一直延伸到了大门外才消失。

“靠墙走。”颜素回头说了一声。

他们当即绕开了中央的脚印,开始搜查。江之永和张昭则在观察那些痕迹。楼房的面积并不大,几分钟后众人都下来了,里面根本没有人。老耿他们先退了出去,颜素给痕迹勘验组打电话,请求他们过来支援。虽然这里没有找到人,但是情况并不乐观。

首先,糟糕的信息来自张昭。

他仔细地观察了血痕后,说道:“这些血痕呈现暗红色,说明形成的时间不太久。”

说完,他站在原地比划了几下,又根据地上的脚印说道:“现场的血迹有三种,分别是喷溅、挥洒和滴落形态。应该是在这里发生了激烈的打斗,不过时间很短。其中有一个人受伤,形成喷溅血迹。这里的挥洒和滴落是嫌疑人拿凶器对受害人打击造成的,动作力度很大。从这里向外的血迹呈现滴落状,看血迹的形态应该是距离地面一米左右直角滴落。而地上的脚印前后覆盖,明显有两个人,应该是有人受伤被抬出去了。”

而另外一个坏消息是江之永带来的。

他在那些纷乱的脚印中观察了一会儿后,快速地在笔记本上绘制了一张路线图。他一边画一边说道:“现场有脚印七种,说明至少有七个人在这里活动过。有些已经被破坏,不好推断。不过,看方向上大致跟我推断的差不多。先从二楼说起。二楼左侧卧室发现三种脚印,其中一种为37码,另外两种分别是42码和40码。其中,37码和40码应该是发生了冲突,下楼的时候只有40码。

“另外,楼梯和左侧卧室都发现了拖拽的痕迹。这说明,是一个人把另外一个人从上面拖了下来,痕迹一直延伸到了门外。另外一组在二楼主卧,是36码和41码。情况大致相同。从脚印上看,冲突都十分短暂,一个人迅速地制服了另外一个人,然后分别从二楼拖了下来。从鞋码上推测,36码和37码的应该都是女人,而另外两个人是男人。至于楼下,正如张昭说的那样,确实有短暂的冲突,两个人攻击一个人。从他们进入这里的步态上看,这两个人都应该是壮年期,行走稳健,规律性强。”

一旁的老耿都听愣住了,片刻后才对着老周苦笑道:“看看人家,再看看咱们,真是该退休了。”

颜素赶忙说道:“术业有专攻,他们本来就是这方面的能手。这不算什么。”

但是,她说完,心里愈发焦急。如果他们两个人的推测没错,那至少说明两个女孩都被人掳走了。

此时,老耿的手机响起。

他跑出去接了个电话后,匆忙回来说道:“颜队,刚才110接警中心打过来电话,说是在栗家岭发现了一具男尸。我们先过去控制现场,刑警队的人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颜素一听,便要跟出去看看。毕竟,这里有过打斗,而那边又发现了尸体。

而且他们一行人现在就在栗家岭,便马上开车前往现场。他们先开车,然后步行了大概二十分钟才来到案发地,那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其实刚才颜素他们离案发地直线距离估计也就是两三千米,但是,因为黄土高原“望山跑死马”的特点,不得不绕路过来。

颜素先看了一下地形。这里距离栗家岭已经很远,四周都是农田,人迹罕至。案发地点边上是一条水泥铺设的乡间小路。此时,有五六辆电动自行车停在那里,车旁站着八个中年妇女,其中一个被吓得脸色苍白,其余的人也都面如菜色。毕竟,天已经黑了,又发现了尸体,估计搁谁都吓一跳。

老耿在一旁了解情况,而颜素直接打着手电去找荒地里的尸体。一进去,就看到尸体在距离路面不到两米左右的地方,但是有高大茂密的野草掩护。要不是那些妇女一个劲地指这边,从路旁根本看不到尸体。

尸体是一名男性,面朝下卧倒在地。身上的衣服上都是血迹,而且在他背部能够看到衣服上的血洞。她马上戴上了手套,把尸体翻过来看了一眼,当即愣住了,因为地里的尸体分明就是他们要找的任仁河。

未完待续,下期继续更新【非常疑犯Ⅱ·05】。


—END—

作者 | 红眸

编辑 | 闫弘

运营 | 阿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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