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一场对华商品加征关税的听证会，却活活变成了一场美国企业的吐槽大会。“以后美国人车灯都买不起”、“拜托你停下吧”、“你无法挑选到一家合适的工厂，他们事实上就是艺术家”……听证会进入第二天，不仅美国企业叫苦不迭，反对声音也再次占据了压倒性优势，中国的“不可取代”一度成为了听证会热词。面对反对的浪潮，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关税之路还会走到黑吗？

千夫所指

听证会的情况尽显美国企业的焦虑。当地时间周一，为期6天的听证会在华盛顿举行，据悉，在听证会的首日，便出现了这样一幕：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301调查”委员会委员一再提问是否有中国之外的替代国，其中一位美方企业代表则干脆地回应，没有。而在当天参与听证会的8组61位发言人中，仅有3位赞同征税的举动。

据了解，每位代表的发言都被严格控制在5分钟之内，超时则会被立刻打断，这也成为检验发言人逻辑和是否能在短时间内触动委员们的考验。在全部的听证时间内，专家小组将听到多达358人的证词，包括美国公司代表、学者和法律专家。而在听证会首日，委员们的问题主要集中在是否可以从中国以外的其他市场进口涉案税则号产品、中方在该税则号产品方面是否有侵权和假冒行为、加税是否会对美国经济和消费者造成损害，以及是否能找到替代国四个方面。

从儿童座椅到婚纱棺材，由于此次美国对华拟征关税的清单中，消费品覆盖面甚广，也也导致此次听证会变得异乎寻常的激烈。因发言的代表人数众多，原定4天的听证会也被延长至6个工作日，此前，这类听证会一般只维持3天。《华盛顿邮报》21日刊登文章称，在听证会上，体育用品制造商、蜡烛制造商、鞋类企业、半导体生产商等等都恳求将本企业所需产品排除在下一批关税清单之外，已经提交了超过1300多条公开回应，其中大多数人反对征收关税。

“如果你看看历史，就会发现惩罚性的税收不起作用。”在听证会上昨晚证词之后，美国婚礼和误会行业协会主席斯蒂芬说了这样一句话。而据彭博社此前的报道，美国全国商业经济协会调查显示，91%的受访者都认为，目前的关税和未来的关税威胁对美国经济产生“不利的影响”。

上个月，一场从天而降的关税大棒再度升级了中美紧张的贸易战。7月10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发布声明称，根据特朗普的要求，已经制定了拟对自中国进口的大约6000个种类，价值2000亿美元商品加征10%或25%的关税清单，且首次将众多消费品列入征税范围。。而在此之前，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已经公布了对华500亿美元商品加征25%的关税清单，其中340亿美元的商品关税已经于7月6日正式实施。

“不可取代”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第二天，反对的浪潮再次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据了解，当天共计63位证人当中，只有10位支持对中国商品加征关税，与此同时，企业代表们也一再重申，中国产品在他们所在行业中有“不可取代”的地位，并要求将相关中国产品从加税列表中剔除。而支持完全或部分加征关税的代表则集中于钢铁、林业、机电、重卡等领域。

“不可取代”一度成为听证会第二天的热词。虽然中国输美产品附加值往往较低，但是通过多年努力中国已经建立了全产业链能力，成为制造业第一大国，在制造业配套能力方面没有其他国家可以取代。特别是在2010年以来，中国制造业增加值连续多年位居世界第一，高技术制造业发展势头良好，占规模以上工业比重超过12%。相比之下，美国制造业的供应基础却出现了空心化、配套能力差的问题。数据显示，2000年-2015年中美国国内出售商品中，本地成分占比已经下滑了4%。

美国的制造业是特朗普的一块心病。从当初的税改到如今的贸易战，特朗普想要的不过就是重振美国的制造业，但特朗普的逻辑却是美国的贸易伙伴偷走了美国成千上万的制造业岗位，为此他希望重新谈判贸易协定，或向美国进口的外国产品征收高额关税。然而美国制造业岗位的流失或许不是因为伙伴的竞争，而是因为技术的进步，导致同等规模的产出所需的人工变少。

数据显示，美国制造业的规模在过去25年的时间里翻了一番，但所提供的就业机会还是减少了30%。印第安纳鲍尔州立大学2017年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从2000年到2010年，在美国失去的制造业工作岗位中，有87%是因为生产自动化和效率的提高。

“供应链并非‘即插即用’,它们不能轻易地重新配置来满足美国贸易政策的‘幻想’。”听证会的首日，美国化学委员会国际贸易主管爱德华·布日特瓦就如此对美国的关税做法泼了一盆冷水。“制造业供应链并非凭空存在,而是跟随市场力量变化,非常错综复杂,依赖于相互关联的网络和渠道将成品推向市场,因此容易受到关税和非关税壁垒的破坏性影响,”布日特瓦解释说,“强迫企业重新配置供应链将威胁企业生存。”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孙立鹏称，美国许多企业都是从中国进口质优价廉的原材料或半成品，进而进行生产经营活动的。特朗普提高关税的做法，直接推高了美国内制造业的生产成本，削弱了企业国际竞争力，这与他重振制造业的初衷是完全违背的。但如果从特朗普的角度出发，则会发现特朗普并没有在中期选举前收手的意思，目前美国经济向好，也给了特朗普一定的信心，听证会后，特朗普或许还会有下一步措施。但这终归还是贸易问题，且美国也释放了谈判的信号，未来的贸易问题并非死局。

关税恶果

早在听证会的首日，各位抗辩代表就已经明确提出了中国不可替代的原因：首先，中国具有优秀的技术工人和强大的产业链，在生产能力方面没有替代者，也没有竞争国家可以望其项背，无法把工厂搬出中国。其次，包括军方在内的美国消费者无法承受加征关税后的价格上涨，低端和中端美国消费者将深受其害，军方消费者也不能幸免。最后，在特定税则号下，中国是唯一的供应商或原料生产商，与此同时，美国没人愿意做抗辩企业所在领域的工作。

美国劳工部提供的数据显示，目前美国工人的年平均工资达6万美元，比服务业高出1/4，但很多年轻人仍不愿意从事制造业工作。美国制造业工人中有19%年逾54岁，25岁以下的工人数量仅占制造业工人总数的7%，而这也导致美国的制造业面临着后继无人的断层困境。

事实上，加征关税对美国来说算得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美国最大商业游说组织美国商会日前在提交的书面证词中表示,对额外2000亿美元中国商品加征关税将“显著扩大”对美国消费者、工人、企业和经济的伤害。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此前的预测显示，如果特朗普仍然固执己见，那么美国的经济增速将放缓近0.6%，2017年美国的GDP增速也只有2.27%。

如果将这场关税风波放到某一个具体领域，效果则更加明显。“一辆自行车有200多个不同的零部件，转移产地要花费很多年时间并投入大量资金,想要将生产转移到美国更是难上加难。”美国自行车产品供应商协会主管鲍勃·马纪维修斯称，制造业重视集群,对自行车行业来说，中国就是集群所在地，规模效应明显,成本、效率、劳动力等优势突出，美国自行车整车进口的约94%来自中国。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税壁垒，不少企业不得不考虑将工厂从中国迁去其他地区，东南亚则成为了最先考虑的目的地。此前有媒体报道称，近几个月来，询问越南地产的客户正在急速攀升，地产咨询公司Ashton Hawks的一位主管表示，中美贸易战后，越南的房地产生意变得更好了。然而东南亚是否能够成为完美的替代者还有待考究。此前业内人士分析称，产业链是一个复杂庞大的体系，他的形成至少需要20年，还要有稳定的政治和重组的人才做基础，但东南亚现在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经济研究部副研究员刘向东对北京商报记者分析称，美国对华商品加征关税冲击最大的就是一些在中国进行商品加工又出口到美国的企业，随着美国的关税威胁和中国的反击落地，他们目前腹背受敌，成本上升，在中国的市场份额下滑是不可避免的。而今，贸易战的影响逐渐扩大，也开始向人们的日常生活渗透，反对的声音自然高涨。

北京商报记者 陶凤 杨月涵

作者：杨月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