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载于《医药界》·E药经理人杂志9月刊《改革开放40周年特辑：世界没有偶然》，原文标题：《弄潮儿李革》

1999年到2008年的10年历史，以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为开端，改革开放后迅速发展的国内经济进入腾飞时代；以北京奥运会为结尾，交出了一份阶段性答卷，中国开始拥有在新世纪中的世界经济乃至政治秩序中构建话语权的渴望与资本。

1999年底，中国入世前的最大障碍—与美谈判正式结束。在2001年，中国终于加入世贸组织，成为其第143个成员国。尔后十年中，中国延续了改革开放后的高增长势头，每年GDP增长率保持在两位数，位居所有经济大国之首，成为全球第一大出口国和全球第二大进口国。这是1999年到2008年的10年被称为中国医药工业发展“黄金十年”的大背景。

中国入世拿到世界经济的入场券，分享红利，国内发展获得巨大助力，也为下一个10年的“红利互动”，即中国开始向世界输出红利打下基础。亚洲开发银行高级经济学家许霓妮认为，与量的增长相比，中国外贸更大的成就在于深度融入全球价值链。

是时代造人，还是人造时代？时代如猛兽，从来都是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只有少数人把住了缰绳。

李革的故事一直跟新药有关，但却不是堂吉柯德式的，他是“靠CRO（医药研发外包）曲线救国中国新药”的第一人。而在李革和药明康德以前，这既挑战商业认知，也无人真正走通过。

1999年到2008年的“黄金十年”中，李革创立药明康德，使其成功在美上市，“让华尔街为中国头脑买单”，更让CRO这一“舶来产业”在中国落地发展，带起一批本土CRO公司。

而后10年里，李革成为医药行业里当之无愧的最成功“海归”。

他一手创立的药明康德已经是全球排名第九的CRO企业，私有化后在国内“一拆三”全部成功上市，最新挂牌交易的药明康德成为2018年内最赚钱新股。李革与其夫人以796亿元身家超过包括孙飘扬夫妇在内的所有医药界富豪。

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李革和药明康德已经与中国新药密不可分。

1

非典型CRO

药明康德集团董事长 李革

也是在1999年，李革决定回国创业。中美谈判是在11月底，那会儿他正在自己拼装通风橱。2000年，药明康德正式成立。在当时的中国，李革甚至找不到一家专业的实验室装修公司。药明康德第一间实验室，700平方米的装修耗时6个月。而在今天，1万平方米的实验室装修也无需60天，药明康德的实验室规模已经有56万平方米。

2004年投资药明康德的富达亚洲风险投资管理合伙人欧栢德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评价李革，从美国回到中国创业，创建一个好公司，不仅需要好的技术和管理，在中国市场还要学会灵活变通，“李革既了解公司运营所需的元素，也知道要有中国特色。我们投资药明康德的原因正是李革，而我们投资的目的，则是利用中国本土相对便宜的博士生资源，将海外同样的服务用1/3的价格来实现。”

2005年药明康德化学服务规模达到全球第一，并逐步向药物分子设计、生物分析服务、处方研究和制剂服务等上下游业务拓展。2007年，药明康德在美国纽交所上市。

这已经是李革第二次在美国资本市场上亮相。1993年哥伦比亚大学化学博士学位毕业后，李革与导师一起参与创建的公司就已在1995年登陆纳斯达克。

药明康德成功登陆纽交所给了中国资本市场很大信心。之后，国内多家CRO公司得到大额投资，公司数量迅速突破千家，国内的CRO产业终于形成气候。

但药明康德并未止步于此。上市第二年药明康德便斥资近1.6亿美元收购美国AppTec公司，布局生物药及医疗器械领域，这是当时继联想并购IBM后的最大海外并购案例。

而李革对药明康德未来发展最为明确的一次表态发生在公司与查尔斯河实验室合并宣布终止期间。

2010年7月，由于收购方大股东反对，药明康德与国际CRO巨头查尔斯河实验室双方自愿终止收购。查尔斯河实验室原计划斥资约16亿美元收购药明康德，按照金额规模，这将是继拜耳医药收购白加黑之后国内最大的一单并购交易。股东抵制交易的理由有两个：认为收购价格过高以及对药明康德的发展前景不乐观。

交易终止后，李革对国内媒体说：“一体化平台正是这个行业未来的发展方向；没有查尔斯河，药明康德仍然会实现这一目标，对这我有足够的自信，只不过时间上迟一点而已。”此后，药明康德开展了一系列投资和业务拓展，从2014年开始，药明康德加快步伐，投资业务扩大到多个领域。

但这一系列举措并未在美国资本市场上得到积极反应。2015年3月，季度财报公布后，药明康德的股票并没有因计划进行的新举措上涨，反而大跌20%，因为这被华尔街认为已经明显超过了传统CRO公司的业务范围。

欧栢德在上述采访中说：“李革总是说我们继续走，继续向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会有新的技术、新的想法、新的路径、新的创业者从药明康德产生出来，最终政府也会意识到中国一定需要科技和创新。在那之后，会有更多的钱投入到新的技术及新的创业者中。很幸运的是，这个判断是对的。在担任药明康德董事时，我还担任着阿里巴巴董事。亚信、阿里巴巴以及药明康德都是平台型公司，我们喜欢平台型公司。”

现在的药明康德平台已经具备小分子新药研发和生产、生物药研发和生产、细胞及基因疗法研发生产、医疗器械检测、基因组学及分子检测五大能力，药明康德公司员工合计14763人，其中研发专业人员11721人，占公司总人数接近八成。

如果说刚刚回国时，“因为中国还没有做新药研发的大环境”而转做CRO的李革还有几分落寞与无奈，现在，他的心态已经完全改变。“做药厂，开发一两个新药对我来说没有很大的吸引力，我们更感兴趣的是继续做平台，给更多的人和公司赋能，让病人有更多的药。做平台始终让我兴奋。”

2

中国新药背后绕不开的名字

2018年5月8日，药明康德正式登陆A股市场，标志着自2015年纽交所私有化后，其“一拆三”国内上市动作已经全部完成。药明康德上市之初就接连13个涨停，市盈率突破60倍，市值一度突破1000亿元，目前维持在780亿元左右。2015年4月，旗下公司合全药业挂牌新三板，被视为打响回归第一枪。2017年6月，旗下公司药明生物成功登陆港交所。

现在药明康德市值也从纽交所退市时的33亿美元，约合210.92亿元，跳升至三家上市公司市值总和超2000亿元。

李革和他的药明康德更加势不可挡和野心勃勃。在公司官网上，药明康德的愿景变成了“成为全球医药健康产业最高、最宽和最深的能力和技术平台，让天下没有难做的药，难治的病”。

在药明康德的愿景中，这样的一幕不再只是在想象里：一个人，一张信用卡，一个想法，一张纸，一杆笔，新药开发到生产的全部过程就可以完成。李革说：“以前的方式是你要租个实验室，招一帮人来，还要废水处理、消防等等。但现在都不需要了，你只需要拿张纸，把你想做分子的结构画一下，拿手机拍张照交给我们就可以。”

“现在新药的数量远远满足不了病人的需求，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更多的人可以参与创新，把他的知识和经验有效地商品化。”这是李革给出的逻辑。他对于外界把药明康德比作“医药行业的阿里巴巴”这个做法并不反对，李革认为阿里巴巴实现了一个基础功能，大幅降低了个体业主成为商业拥有者的门槛，让创业门槛大幅降低，“实际上这就是给小的业主赋能。药明康德这个平台就是要大幅降低科学家想要自己发现新药的门槛。”

李革希望在药明康德这个平台上，只要与药物开发有关，各种各样的需求都可以得到满足，知识和经验能得到充分的利用和商业化。他说：“在药明康德上可以找到大多数的能力。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我们又具备了很多别人没有的能力。”

在2014年FDA（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审批通过的41个新药中，31个来自药明康德的合作伙伴；2015年批准的45个新药中，33个来自药明康德的合作伙伴；2016年批准的22个新药中有16个。到了2017年，药明康德已经拥有全球3000多家客户，有几千个创新项目在药明康德平台上运作，贯穿新药发现到商业化生产的所有过程。

这是李革认为药明康德能够称之为平台的底气，因为“平台一定是大多数人用的时候才是平台”。

而想要实现赋能，平台需要具备两个核心要素：规模足够大，能力足够深。从规模角度看，药明康德当下无论科研力量构成还是业务领域分布，国内已无出其右者；从能力角度看，伴随着规模的扩张，药明康德的技术能力也在夯实和拓展。而“当一个平台足够大，能力足够深的时候，长尾效应就会显示出来，就是你能够服务那种特别创新、非常小的公司”。

而药明康德所做的不仅仅是提供CRO服务。

2016年，数据分析机构CB Insights根据各公司风险资本在2015年于全球范围内投资的初创企业数量评选出2015年全球最活跃公司风险资本100强，药明康德风险投资就榜上有名，其投资目标是美国及中国的生命科学公司，包括早期创新药物开发及生物技术平台等领域。到2017年1月为止，药明康德已在中美两地投资了近20个项目，它目前投资的16家公司里，5家在中国，11家在美国。

李革这样总结药明康德选择进行风险投资的原因：把更多更好的技术和新药产品引入中国，为中国创新赋能。风险投资除了让药明康德可以更灵活更快地对接全世界先进技术以增强平台能力外，也让其跟紧中国重大疾病的诊治前沿。通过自己的平台能力和模式创新，药明康德要在中国医药产业从仿制向创新转型的过程中发挥作用。

李革和药明康德已经成为中国新药热潮中的最大赢家。在中国的新药研发热潮中，只要与新药研发有关，几乎就会看到李革和药明康德的身影，尤其是在与最受瞩目的“海归”初创企业相关新闻里。而与此同时，药明康德的客户名单上，本土药企的名字已经集中出现。

药明康德赶上了全球医药研发外包业务转移的机遇，也赶上了中国本土医药研发创新的真正开始。在药明康德，李革经常提起的经营法则之一是：要做对的事儿，然后再把事儿做对。在他看来，研发领域也很难找到其他模式像CRO这样，既能够锻炼能力，又能够挣到钱。

而这个道理，李革在2000年创立药明康德的时候就想明白了。“我相信不论我们多么狂野地去想象中国未来的大健康产业都是不过分的。希望大家站在今天，不是看过去，是看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