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中信建投期货 田亚雄

期货投资咨询从业证书号：Z0012209

本报告完成时间  | 2023年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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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2022年是近几十年全球农业历史上的前所未有的段落，意味着我们必然经历或正在经历可能是研究范式的知识型的演变过程。2022年全球国际合作的改变对农产品的影响是继2018年中美贸易争端后的再一次集中矛盾爆发，表征为全球农产品的供应链出现深刻问题，粮食问题在新型国际竞争中被工具化和武器化的，以至于此类逆全球化带来的对农产品价格的冲击高过了传统供应和需求层面的问题。

与其说2023年国际合作环境有望大幅缓和，不如直面当下全球各国对农产品，特别是粮食类商品确保安全稳供的诉求被强调的现实，过去20年以来的“效率”逻辑让位于“安全”逻辑，这是一种颠覆，进而引致各国开启农产品库存冗余的建立，种植结构的优化和农产品种业，进出口等制度的变革。

面对地缘政治，美洲干旱，清洁能源革命和供应缺乏弹性等全新的基本面情景，我们直觉性的行动是在既有的历史和记忆之中，在农业历史和价格复盘去寻找可供参考的样本，试图通过这样的比对和附会去理解和把握我们置身其间的世界现实并期望去对于预判有所指引，但事后发现这很徒劳。

我们正置身在一个无知或正在求知的状态，并需要去寻找新的知识范式，而承认所处的无知情景和无力的状态，有助于我们直面现实的挑战，并展开思考。

过去一年乌克兰农业生产的变化说明了战争对市场波动的严重影响。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农产品价格立即飙升。自2022年春季以来，价格已经放缓，目前的老作物期货价格接近战争开始前的水平。乌克兰出口前景的改善和其他地方的生产反应使市场降温，尽管目前的价格水平仍处于历史高位。总体而言，黑海谷物计划似乎对市场对全球供需平衡的看法产生了重大影响。

价格放缓和乌克兰出口增加并不意味着俄乌战争的影响已经结束。首先，当地局势仍然脆弱。乌克兰出口货物从乌克兰黑海港口流出的能力受到交战国之间继续维持一项协议的限制。黑海谷物倡议以120天的间隔继续实施，但不能保证俄罗斯会在2023年3月该协议续签时同意进一步出口。

展望未来，玉米和小麦市场将平衡对其他主要产区出现的高价格的供应反应，以及乌克兰因战争导致的持续供应损失。乌克兰2023年的产量前景可能会比2022年更差，也更不确定。乌克兰2022年的小麦作物在战争开始前就已经种植了。将种子和化肥等必要的农业投入运送到乌克兰农场所需的物流可能比2022年更困难，因为一些投入在入侵前就已经在农场了。最后，市场还必须考虑，如果地缘冲突持续，乌克兰增加的粮食库存将如何融入世界市场。所有这些因素都表明，未来一年市场将继续波动。

俄乌冲突对乌克兰玉米和小麦供应的影响在战争一周年之际需要被重新评估。乌克兰的玉米和小麦生产和出口引起了广泛关注，因为它们在这些作物的全球市场中占有很大份额。总体而言，乌克兰2021/22销售年度的玉米和小麦出口比冲突前的预测下降了20%。

对于2022/23年，最初预计出口将大幅下降约一半至三分之二，但最初对乌克兰农业供应损失或停滞的最大担忧并未实现。在战争开始后的几个月里，商品价格猛涨，现在已经回落到战前水平，仍然处于历史高位。展望未来，玉米和小麦市场将平衡供应对其他主要产区出现的高价格的反应，以及乌克兰因战争导致的持续供应损失的前景。

背景:战争和乌克兰在全球市场的地位

战争对乌克兰农业造成了重大损害，特别是在受战争影响最严重的东部地区。基辅经济学院最近的估计表明，超过66亿美元的农业基础设施被摧毁。这场战争也极大地限制了乌克兰农民种植和运输农作物的能力。同一消息来源估计，战争对农业造成了362亿美元的额外间接成本，主要表现为放弃生产和继续农业出口的更高物流成本。

战争造成的乌克兰农业产量损失具有全球意义，因为乌克兰是谷物和油籽的主要出口国，尤其是本文讨论的玉米和小麦，还有大麦、向日葵和葵花籽油以及其他大宗商品。随着国际贸易的扩大，乌克兰在世界玉米和小麦出口中的份额是如何增长的。在此期间，乌克兰出口的扩大在世界贸易中占据了越来越大的份额。在战前的三个营销年度(2018/19、2019/20和2020/21)，乌克兰的出口占世界玉米贸易的15%，占世界小麦贸易的10%。在这一时期，乌克兰是世界第四大玉米出口国和第五大小麦出口国。

图:全球玉米出口份额

来源：USDA，Farmdoc

乌克兰是公认的低成本谷物生产国。国际生产成本比较表明，与其他主要粮食出口国的生产商相比，乌克兰农场的每英亩成本低得多，回报却高得多。这使得乌克兰能够在对价格最敏感的出口市场上竞争，尤其是中东和北非市场。战争使乌克兰的粮食产量损失惨重，因为这种产量只能用其他产区的高成本商品来替代。

乌克兰出口成本大增：

来源：USDA，中信建投期货

俄乌冲突后对乌克兰出口带来显著成本上移：

1、大量新设谷物仓容设施

2、铁路运费上涨70%

3、出口成本从全球最低到全球最高

4、运输风险大增，违约保证金大幅上调

5、港口拥堵导致平均延迟30-45天

乌克兰玉米和小麦产量预期的变化

为了理解自战争开始以来对乌克兰作物生产和出口的预期是如何变化的，可以考虑一下美国农业部在世界玉米和小麦资产负债表中所做的预测，该资产负债表每月作为世界农业供需估计(WASDE)报告的一部分发布。

图3显示了乌克兰玉米和小麦预计产量。每一行都描述了当前2022/23营销年度以及之前三个营销年度中每一年的WASDE预测产量的逐月变化情况。美国农业部在销售年度开始前的5月份公布了对全球谷物资产负债表的初步预测。(即，对2022年9月1日开始的2022/23营销年度的预测于2022年5月发布。)产量估计通常在下一年的5月份最终确定，其他资产负债表数量在营销年度后的12月份最终确定。(即2022/23营销年度的2023年5月和2023年12月。)在这两者之间，预测会随着可用数据和预期的变化而变化。

图:乌克兰玉米产量的预测调整路径

来源：USDA，Farmdoc

乌克兰2021年的玉米和小麦产量是在2022年2月战争开始前确定的，基本上是在冲突开始时知道的。乌克兰在2021年生产了约4100万公吨玉米，比前一年大幅增加，当时干旱将产量限制在约3000万公吨。图3显示了2020/21生长季期间玉米预估产量的大幅下降。那一年，产量估计比早期预测水平下降了25%。相对于2020年，小麦产量在2021年经历了类似的反弹，从2600万公吨增加到3300万公吨。乌克兰2021年的玉米和小麦产量都高于长期水平，小麦产量创下历史新高，玉米产量仅次于2018年的水平。因此，真正的产量损失更可能来自于将战后观察到的产量与战前的长期平均水平进行比较，而不是与2020年的结果进行比较。

图3用橙色线条显示了战争对2022/23产量预期的影响。美国农业部最初估计，乌克兰玉米和小麦产量分别约为2000万吨。与之前的三年平均水平相比，玉米价格将下降约45%，小麦价格将下降三分之一。自2022年5月发布最初的2022年产量预测以来，乌克兰玉米产量估计在秋季大幅增加至3150万公吨，然后下降至今天的约2700万公吨。与此同时，小麦产量估计保持相对稳定，约为2100万公吨。

根据WASDE的数据，对乌克兰玉米产量损失的最大担忧似乎并没有成为现实；2022年的玉米产量“仅”比前三年的平均水平下降25%，而不是最初预测的45%。与此同时，小麦产量下降了28%，略低于最初估计的三分之一。

玉米和小麦的不同结果在一定程度上是作物日历的作用，2022年小麦产量已经种植，初步估计发布时接近收获。小麦生产集中在乌克兰东南部,受战争影响最大。玉米生产更多地集中在中北部,这是俄罗斯入侵的重点，但自那以后受冲突的直接影响较小。

对乌克兰玉米和小麦出口及期末库存预期的变化

如果乌克兰的产量因冲突带来的物流挑战而被困在乌克兰境内，并且无法供应给进口国，那么乌克兰的产量可能会进一步流失到全球市场。图4描述了乌克兰玉米和小麦出口预测的变化。

战前，乌克兰大约三分之二到四分之三的玉米和小麦用于出口。在入侵后最初的WASDE报告中，对乌克兰出口的预期下降了。到2022年4月，美国农业部预计玉米出口为2300万吨，小麦出口为1900万吨。这与2022年2月初入侵前的水平相比，分别下降了32%和21%。玉米出口预测后来略有回升，但小麦出口没有回升。

图：乌克兰谷物出口预测变化路径

来源：USDA，Farmdoc

2022/23年的出口预测比2022年5月首次报告的初始水平大幅增加。美国农业部最初预计2022/23年玉米出口量为900万公吨，小麦出口量为1000万公吨。这将分别是过去长期水平的大约三分之二和二分之一。虽然事后看来，这些最初的预测似乎特别可怕，但应该注意的是，在做出这些预测时，乌克兰谷物的出口几乎已经停止。2022年7月，俄罗斯和乌克兰同意重新开放部分乌克兰黑海港口，用于海上谷物运输。这一黑海谷物倡议促进了大量出口活动，并提高了对2022/23年乌克兰谷物出口量的预期，尤其是玉米。

自2022年夏季以来，乌克兰2022/23年的出口预测大幅增加，如图4中的橙色线所示。改善出口物流的前景以及上文讨论的产量估计增加导致2022/23年出口预测增加，玉米增加1350万公吨至2250万公吨，小麦增加350万公吨至1300万公吨。乌克兰玉米的大量出口降低了全球饲料谷物市场的整体紧张程度；另外1350万吨玉米出口约占全球玉米贸易的7%。

美国农业部经济研究服务局提供的数据表明，黑海谷物计划下来自乌克兰的谷物流动在某种程度上似乎集中在玉米而不是小麦上。该倡议下的最初行动旨在清理8月至10月期间积压的玉米库存，小麦出口通常占主导地位。

对乌克兰粮食库存规模的预期也受到了战争的影响，在2022年2月俄罗斯入侵后大幅增加。乌克兰的农业经济高度以出口为导向，通常在收获前库存水平很低。

战争开始后，老茬玉米期末库存预测从约150万公吨跃升至700万公吨。新作物玉米期末库存估计值也同样很高，达到1200万吨的峰值。好于预期的谷物出口已经将2022/23玉米期末库存估计降至340万公吨，非常接近长期水平。

附：全球谷物市场评论

全球小麦:

巴西2022/23玉米出口(10月至9月)预计将与美国持平，在2021/22营销年(2022年3月至2023年2月)的下半年扩大生产和强劲出口。巴西玉米出口仅在2012/13干旱年超过美国一次。自2022年10月以来，巴西已出口约2500万吨玉米，远远超过以往任何一年的同期水平。

相比之下，美国玉米出口开局缓慢。2022/23年度的产量低于最初的预测，收获后几个月密西西比河上的物流问题使美国价格上涨，产量下降，特别是因为美国玉米与其他出口国具有竞争力的价格供应竞争。阿根廷和乌克兰这两个主要出口国的贸易水平也推动了预测的趋同。根据黑海谷物计划，乌克兰已经能够出口数量可观的玉米，但月出口量仍低于战前水平。与巴西不同，阿根廷玉米出口在其2021/22营销年度(截至2023年2月)结束时出现下滑，由于干旱，该国面临2022/23年度的大幅减产。

过去几个月，巴西已经介入，帮助填补阿根廷和乌克兰在向全球供应玉米方面留下的一些缺口。从2月份开始，巴西的出口预计将出现季节性下降，直到今年晚些时候的萨夫林哈收获季节。此外，美国价格在过去几个月中有所下降，截至上个月，出口出价低于阿根廷和巴西。如果美国玉米产量恢复到历史上更正常的水平，美国将有可能重新成为全球最大的玉米出口国。然而，巴西农业的持续扩张可能意味着美国将在未来几年更频繁地与巴西争夺桂冠。

自1月份以来，全球小麦价格波动很小。美国报价的最大涨幅为17美元/吨，反映了对HRW生产州干旱种植条件的担忧。在主要出口国中，美国价格最没有竞争力。

由于来自中国的强劲进口需求持续，加拿大报价跃升6美元/吨。澳大利亚报价仅上涨2美元/吨，因创纪录的产量预测抑制了对澳大利亚小麦的强劲需求。随着收获接近尾声，阿根廷报价仅下跌3美元/吨。由于供应充足，俄罗斯报价下滑6美元/吨。由于来自黑海的竞争加剧，欧盟报价每吨下跌10美元。

在2020/21和2021/22销售年度(MY)创纪录的作物产量后，澳大利亚小麦出口创纪录，预计2022/23年度澳大利亚小麦产量将再创新高，达到3800万公吨。与过去的丰收年一样，预计这一丰富作物的大部分将用于出口，2022/23贸易年预测将达到创纪录的2950万吨。

自2016年以来，随着人口增长趋于平稳，人均消费保持稳定，澳大利亚的食品、种子和工业(FSI)需求相对稳定，约为350万吨。此外，今年高产地区位于澳大利亚西部和南部，那里的主要粮食贸易公司专注于出口，国内需求很少，农场储存有限。物流在很大程度上被认为足以将这些增加的粮食供应运往国外市场。澳大利亚主要向东南亚和东亚的大型小麦消费市场出口，利用其邻近优势和低于主要竞争对手的运费。由于澳大利亚供应充足，预计2022/23年中国、日本、马来西亚、韩国、台湾、泰国和越南的进口量将会增加。

澳大利亚也将受益于来自亚洲市场其他主要小麦出口国的竞争减少。阿根廷通常出口用于磨粉和最终用途食品的小麦，由于干旱和霜冻，其产量逐年大幅下降。与此同时，来自乌克兰和印度的饲料级小麦供应在2022/23年也受到严重影响。印度限制小麦出口以确保其国内供应，而来自乌克兰的贸易流动仍然受到限制。

全球玉米：

2022/23年全球玉米产量预测将下降，阿根廷的大幅减产（1月预估5200万吨，2月4700万吨）将大大超过菲律宾、越南和乌兹别克斯坦的增产。由于乌克兰、巴西、巴拉圭和土耳其的出口增加抵消了阿根廷出口下降的影响，预计本月全球贸易将会增长。预计本月全球进口也将增加，欧盟进口的增加将抵消越南、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进口的减少。美国季节平均农产品价格保持不变，为每蒲式耳6.70美元

表：持续去库的全球谷物市场

来源：USDA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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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ulson, N., J. Janzen, C. Zulauf, K. Swanson and G. Schnitkey. "Revisiting Ukraine, Russia, and Agricultural Commodity Markets." farmdoc daily (12):27, Department of Agricultural and Consumer Economics, University of Illinois at Urbana-Champaign, February 28, 2022.

Sowell, A., B. Swearingen, and A. Williams. “Wheat Outlook: January 2023.” WHS-23a, USDA, Economic Research Service, January 17, 2023.

大多数研究过于强调边际信息，从而放弃了对于总量的讨论，因此在波动面前，研究很容易变成墙头草。研究观点定力一定来自于框架，而构建研究框架的柱子来自于对周期的复盘思考，来自于不断试错，不断自我否定后的被挫败强化回忆，也来自于研究员所获得的通识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