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民国时期,著名翻译家钱歌川回国,四下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偶然间看见报纸上刊登招聘翻译人员,待遇颇为丰厚,钱先生随即前去应聘,众应聘者聚集在一间颇大的教室,只见一名工作人员随手从一本英文书上撕下一页,分发给众人“笔试”,钱先生答完,自信水平出众,此岗位应十拿九稳,可过了数日,依然不见消息,打电话去翻译社,却被答复——“已招聘结束”,钱歌川只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水平不够标准,就此作罢。
过了数月,钱先生偶然间得到一本书,看书的内容,越看越觉得熟悉,仔细一想,居然和之前应聘题目一样,自己的翻译也原封不动地印在书上,有几处笔误也不曾修改。钱先生思索半晌,恍然大悟,原是出版社舍不得稿费,出了这样“招聘”的骗局,故意设此优厚岗位吸引人才,一人翻译一页,不就成了一本书吗?
(P.S.大概是出自一个集子叫《也是人生》,散文读起来也很有趣,已经绝版了吧。)
上个月前往桂林旅行,感觉处处是坑,妻子说:桂林怎么这样呢,让人很不舒服,南京景点可不会这样。眼看她要开地图炮了,我想起了很多被坑的经历——不是某地的问题,只是哪里都有骗子和坏人罢了。
1、
大约十一二年前,大三大四的样子,舍友想买电脑,那时网络购物尚不盛行,又怕没有保障,便去实体店里去买,去苏宁,宏图三胞之类的地方虽说有保障,但价格却比外面贵了几百块,父母挣钱也不容易,舍友图便宜,思来想去,还是去珠江路看看。
他早在网络上看好了一款电脑,也预估了大概的价格——4200左右,进入百脑会,就有人来拉客,问:想买什么型号的电脑?——还追着你来问。
舍友如实答,拉客者说:“有现货,3950”。
舍友见便宜,觉得还有得砍价,又多问了几家,最终找了一个最便宜的——3850。
报价的是个小胖子,带着我们上楼,说:“为什么要选这个电脑?”
舍友说:“我看配置什么都可以。”
小胖说:“这个机子不行,发热问题很严重,还经常死机,我们店之前卖了好几次,经常出故障,每次买之前我们就提醒,人家还是要,上周五就有个客户吵了一下午,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折价退货的,销售还扣了工资。”
舍友一听,心有点凉,但想想电子产生都是运气问题,何况自己表哥就用这一款,也没发现这些问题,仍然坚持说:“就要这款电脑。”
小胖说:“我建议你还是多看看,这款电脑问题真的很多,我给你查查网上的留言……”
舍友和我已经觉得他有套路了——先用低价吸引你进来,然后用“话术”忽悠你买其他利润高的电脑——舍友又停步,说:“你就说有没有货,是不是3850这个价格吧,要是没有,我们立马走。”
小胖说:“有有,你要是非要这一款,我们也拦不住,但丑话说前头,要是机器出了问题,还是找官方维修,不要来找我们,提前打个预防针。”
到了四楼(大概是百脑汇)吧,小胖去找经理提货,两个人小声说了几句,经理是个女的,又踩着高跟鞋过来说:“你们真要这一款吗?这款问题很大……上周五电脑出问题,客户来吵了一下午……”
舍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说:“就要这一款,你就说是不是3850吧!”
女经理说:“行行,你先去付款,我们去仓库拿货。”
到这里,我和舍友都放心了不少,舍友去付款,小胖去仓库拿货,一桩买卖就这样轻松的结束了,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呢?
幺蛾子还真的出来了,过了一会,小胖回来了(我怀疑他只是溜达了一圈),手一摊说:“仓库没货了。”
女经理说:“怎么会没货呢,不是看过库存有货吗?”
小胖说:“那台自己是上周五的客户的退货,可能是登记错了。”
女经理伸出手,愤怒地点了点小胖:“都干的什么事情啊,等着扣工资吧。”
舍友和我看了他们一会(当然,后来才知道是表演),说:“没货,那就退钱吧。”
女经理又叫小胖去退钱,没一会,又回来了,说:“现在已经五点多了,财务已经下班了,退不出来,退钱要等下周一了。”
女经理又责骂小胖说:“哎哟,今天正好是周六,财务五点钟准时下班,是退不出来,你说怎么办吧?”
舍友着急了:“那你说什么时候能退?”
女经理说:“要等下周一了。那款电脑不好的,要不然别买这一款了,要不你看看我这边,有没有价格差不多的,我给你推荐几款,价格相差200以内都可以。”
舍友和我商量一会,这时有两个选择:
第一种就是退钱,但是这帮人死活不肯退,只能等周一再来,但来了之后能不能找到这帮人就不好说了。
第二种找消协或者商场管理者,说他们骗钱,可问题是,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真的骗钱了,如果他们坚持说下周一才能退钱,我和舍友还要再来跑一趟,从大学城到珠江路是非常痛苦的,而且我们还有课,真是胡搅蛮缠起来,我们时间和精力也扯不过。折腾了半天,还是只能勉强接受他们的建议。
女经理推荐了一款电脑,店里标价4200,还说便宜给我们,可舍友去网上查了一下,只要三千多,摆明了来坑钱的,在攻防拉扯了很久之后,最终舍友选择了一款和网络报价差不太多的电脑,女经理还送了一对喇叭……聊以慰藉地说,没被骗多少吧。
2、
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是报警,但我们当时认为事情没闹到惊动警察的地步,事情往往就是这样,骗子往往就是利用人们这样的心理,他们没脸没皮,可你是要脸要皮的。当时我们都是学生,社会经验严重不足。
在我刚刚进入校园时,还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有一个家庭困难的学生想找兼职补贴生活费,在学校里面看到了广告,去兼职地点面试,面试结束稀里糊涂签了一个合同,让他交200块钱的所谓“押金”,这名学生实在经济困难,口袋里连二百块钱都没有,被人扣了仅仅300块钱的手机和口袋里仅存的五十块钱,骗子说:回去找200块钱过来,手机才还给你——然后将他赶了出去。
这名同学惊魂未定,走下大楼,这才想起自己连回学校的车钱都没有,学校距离二三十公里,只能硬着头皮折返回去,找到骗子(几乎可以说是强盗了),说要两块钱坐公交车回去,骗子找到了半天没有零钱,给了他一张五块的,他找了一个小店买了一瓶矿泉水,才拆成了硬币。
同学灰溜溜的回到宿舍,告诉要好的舍友这件事,舍友说要替他出头,两个人又返回大楼……
然后……
两个人都被扣了,两个人只好打电话给班长……
班长又出面去那里,交了五百块钱,才把两个人和手机赎回来。
说到这里,很多人可能以为我说的是段子,可悲的是,就是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一直到这个事情汇报给了辅导员,都没有一个人说:怎么不去报警呢?
后来辅导员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在各个班级里通报,提醒大家注意兼职的安全,我至今仍然记得他们被坑的地方——靠近南京老汽车站附近的先锋广场。
3、
火车站和汽车站历来是坑蒙拐骗的聚集地。
六七年前,我的姐姐嫁到东北去,我与父母也前往东北参加婚礼,婚礼结束,我们坐火返回,在门口碰见了有人卖松子,母亲忽然想起来没带什么东西给街坊邻居,这不正好的么。问问价格还不到二十块钱一斤,试吃一下, 个个颗粒饱满——果然是贴近产地,物美价廉,母亲一下称了十斤回去。花了一百块多块钱,打包好,过了一会,我们在排队进站,坐在里面等车,这时有个东北的大爷(大概是车站里的保洁工),看见我们拎着松子,叹气说:“你们买这玩意干嘛,火车站边上都是假的,骗人的,你拆开看看,都是壳子,里面没有子!”
母亲心里一惊:怎么能没有子呢?慌忙放下袋子,取出来看,一捏一粒是瘪的,一捏一粒是瘪的,母亲不死心,从底下翻出来,又捏了十几粒,仍然没有一个有子的。
母亲抱怨说:这么一大包,也不能一个有子的都没有吧,卖假酒的还知道酒里掺点水,总不能给人一瓶水吧。
我见母亲仍然要试,说:别试了,这几千上万粒的,就算有子的,也不够你累的。
父亲说:做人哪能这样,让你妈在这呆着,咱们出去揍他个龟孙羔子。
我也说:走,出去找他。
东北大爷说:别找了,早跑了,还能让你们逮着,别瞎耽误功夫了。
我们看看车票,还有二十分钟车就开了,一百块钱事情小,耽误火车事情就麻烦大了,也只能作罢了。骗子也明白人的心理,火车站,汽车站一般都是旅客,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好多还是赶车的,既然赶火车,就不太可能和他纠缠,骗完一趟,换个地方,或者过个把钟头再回来——你又去哪找他呢?
4、
最后,再说一个不算骗子的小故事吧。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我独自去成都玩,穷游,找了一间青年旅舍,类似于宿舍,六人间,四人间的那种,一个人一天二十块钱。当时的手机也没有什么GPS功能,只能靠走靠问,那个旅舍就在盐市口,可我实在找不到具体的位置,问了周边的人,也不知道,而且盐市口也很大,搞不好要走几公里。
我在一个十字路口看路边上有个摩的司机,问他:师傅,这个位置怎么走?
他看了一眼说:五块钱,我带你过去。
我想了一想:五块钱,也不贵,也不算坑人,我就跟他走吧。
摩的师傅开足马力,走了大概六七分钟,到了地方,指着一个非常隐蔽的牌子说:就在那。
我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起码三公里的路,幸好找了这位师傅,要不然我背着行李,一顿乱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个旅社,找到了,也要累死,而且师傅也不坑人,只要了五块钱,要是出租车,起步价也要七八块了。
第二天一早,我从青年旅社醒来,望了望窗外,发现楼下的十字路口就是我遇见摩的师傅的地方,原来他为了这五块钱,带我兜了三公里的风……
(还有一个自己买房被骗的经历,过于惨痛,就不提了)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