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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财经十一人收集编辑：不止十一人
目前碳酸锂价格仅为峰值的一半左右，中下游受益明显，上游也处之泰然
文 | 尹路
3月20日，上海钢联和生意社的电池级碳酸锂（纯度≥99.5%）最低报出28万元/吨的价格，跌破30万元大关。当日，电池级碳酸锂中间价跌至31.25万元，单日跌幅15500元，相比2022年11月23日59万元/吨的中间价峰值，已跌去近一半。工业级碳酸锂（纯度≥99.2%）的中间价已经跌至28万元/吨，最低报价25.3万元，已经接近25万元关口。从价格下行曲线看，从2022年11月价格触顶到2022年底，是第一个下行期，日均跌幅在2000元左右。进入2023年1月之后，日均跌幅扩大为5000元左右，持续至春节前。春节后整个2月震荡下行，日均跌幅3000元左右。但进入3月以后，跌幅加速，特别是3月13日之后，日均跌幅扩大至近万元，且最低报价与中间价的差额也在扩大，平日差值在1万元左右，而3月20日当天，最低价29万，中间价31.25万，差值超过2万元，显示部分生产商和贸易商在竞价出货，加大去库存的力度。动力电池占电动车总成本的40%左右，碳酸锂是制造动力电池的关键原材料，碳酸锂价格在30万元/吨时，占电池总成本的30%左右，碳酸锂每涨价10万元/吨，在电池总成本中的占比增加10个百分点左右。
碳酸锂价格从2022年底开始进入下降通道，对这种新能源产业关键原材料的价格回归合理区间，整个市场早已有充分共识，但价格下滑的速度却远超各方的预期。在2023年2月的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媒体交流会上，中科院院士欧阳明高曾预计，碳酸锂的价格将在2023年下半年回落到35万-40万元。但仅仅一个月后，价格已经跌破30万元。2022年碳酸锂和氢氧化锂两种锂盐的供不应求局面已经扭转。根据工信部数据，2022年全年中国锂电池产量750GWh，需要约52万吨碳酸锂原料。据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锂业分会统计，2022年中国碳酸锂产量39.5万吨，氢氧化锂产量24.64万吨，碳酸锂净进口12.57万吨，氢氧化锂净出口9.01万吨，实际锂盐供应超出需求约25%，也就是有约一个季度的库存原料沉淀在全行业的各个环节当中。在价格上行周期，一个季度的库存满足不了大部分企业的需要，所以在2022年的大部分时间内，碳酸锂市场依然呈现供不应求，价格居高不下的局面。但随着价格提高，部分规模小、成本高的产能开始变得有利可图，比如此前《财经十一人》调查江西宜春锂矿乱象时就发现，当地2022年新增的部分产能，只有碳酸锂价格超过40万元才有利可图，这部分产能的投放缓解了现货市场的供求紧张局面。（相关文章，详见《江西宜春锂矿乱象调查：疯狂挖，全民炒》）需求端，生产企业也不敢在如此高的价位下继续扩大库存，贸易商也担心囤货会囤在价格高点，因此市场交易在价格超过50万元之后开始逐步减少。但由于新能源车2022年的销量依然火爆，市场需求旺盛，因此补库需求持续存在，成为碳酸锂价格维持在50万元以上高位的主要支撑。但这一支撑在2022年11月开始减弱，当月新能源乘用车销量同比增速跌至70%，12月进一步下滑到不足50%，2023年前两个月的新能源车市场同步增速更是回落到20%左右，3月前两周，价格战如火如荼，消费者观望情绪浓厚，新能源车销量同比去年仅增长9%。新能源车市场的增速持续走低成为扭转市场预期的关键因素，碳酸锂价格下跌的趋势基本与新能源车增速回落的速度成正比，随着3月销量增速缩小到个位数，碳酸锂跌破30万元重要关口。
碳酸锂价格回调对新能源车产业链中下游的积极影响十分明显。首先是电池企业，作为直接承受碳酸锂高价压力的产业链环节，在过去近两年时间里，一直面对上游高价和下游抱怨的两面夹击。头部企业在拥有较强的议价能力和签单能力的情况下，利润都被侵蚀过半。二线电池企业的经营状况更是举步维艰，一面要加大投入快速扩充产能，提升交付能力，占领市场；一面又要面对利润的快速减少，资金压力巨大。碳酸锂价格下跌一方面减轻了电池企业的经营压力，使之可以更加游刃有余的在产能建设、技术研发、降低电池产品碳足迹方面加大投入，进一步巩固中国电池企业的全球竞争优势。另一方面也为电池企业在新能源车增速下滑后，拓展储能业务提供了有效支持。储能对电池成本非常敏感，过去两年碳酸锂价格高位运行之下，储能项目的投建能缓则缓，能停则停。在碳酸锂价格跌破40万元之时，业内专家已经预测2023年储能业务将明显提速，现在原料价格加速下行，储能业务的市场潜力将得到进一步释放。碳酸锂的价格下跌为新能源整车厂提供了充足的弹药。今年以比亚迪为代表的自主品牌新能源车企都把“油电同价”设为重要目标，即自主品牌的新能源车要与合资品牌的同级燃油车价格拉平，进一步加速燃油替代的进度。但是从2023年1月特斯拉打响价格战第一枪之后，三个月以来，车企都在价格战中疲于应付，大多数目前尚在亏损的新能源车企应对价格战的弹药严重不足，而此时碳酸锂价格的快速下行成为了他们在价格战中坚持下去的重要支撑。根据测算，碳酸锂价格每吨下跌10万元，10KWh电池的成本降低700元左右，装车电池60KWh的车型单车成本相比去年底已经降低上万元。碳酸锂价格下跌利好下游意料之中，但上游企业也对此泰然处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全国人大代表，赣锋锂业董事长李良彬在今年两会期间就表示，对锂盐价格的波动不用大惊小怪，锂盐“有60万元一吨的昨天，就可能有10万元一吨的明天。”赣锋锂业的一位技术高管也对《财经十一人》表示，碳酸锂的价格下跌对企业影响不大，因为全行业不论上下游都认定，新能源的市场规模是毋庸置疑的，锂盐价格不太可能再次出现2019年那种击穿头部企业成本线的情况。多位业内人士都对《财经十一人》表示，目前的价格下跌，对于手里有矿产资源的锂盐生产企业的确影响有限，甚至头部企业认为价格回归对企业更加有利，原因有四：1、本身这些企业给客户的供货价格就不是按照现货价格，而是以长协价结算，现货价格虽然经历了从60万元到30万元的暴跌，但长协价格的波动并没有这么大，大中型企业的实际收益波动不大。2、即便是价格再跌10万元，掌握矿产资源的锂盐制造企业也有足够的利润空间，根据业内专家介绍，目前使用锂辉石等硬岩矿制备碳酸锂，成本约7万元一吨；盐湖根据资源禀赋不同，波动较大，但总体低于锂辉石，最低甚至可以低于3万元一吨；成本最高的是锂云母制备碳酸锂，大约10万元一吨。3、技术进步降本增效，特别是盐湖提锂，技术进步带来的影响最大。传统盐湖提锂采用盐田摊晒法，资源的收率虽然稳定，但收率偏低，大部分盐湖的资源收率只有30%左右，极少数如智利阿塔卡玛盐湖可以达到50%，成本完全由资源禀赋决定。为了降低自然条件的影响，头部锂盐企业都在布局吸附法等新型提锂技术，可以从含量偏低的卤水中直接提取碳酸锂，收率高且可以连续生产，生产效率显著提升。青海由于盐湖资源禀赋较差，倒逼之下成为全球盐湖提锂的技术高地，目前在青海察尔汗盐湖、巴伦马海盐湖、一里坪盐湖均已有采用吸附+膜浓缩新工艺的碳酸锂项目投产。4、价格回调会将规模小、成本高、技术水平差的产能淘汰出局，对于建立更加稳定的上下游合作关系更加有利。同时价格下行时，高价获得资源的企业会对投产速度的要求更加迫切，在盐湖领域，使用新技术新工艺可以更快投产，抓住市场机遇，拥有技术优势的企业将占据更大的竞争优势，锂盐行业的技术含金量将在价格下行周期持续提升。基于以上四点原因，锂盐行业虽然因为价格回调会损失部分利润，但行业中的大中型企业大多认为目前的回调有利于整个行业向更好的方向发展。价格回调也有利于电池回收行业的健康发展，此前价格高企，小作坊又不用承担环保成本，即使高价收购电池也依然有利可图，导致大量报废电池流入回收作坊。而现在不到30万元一吨的价格，小作坊即便不用承担环保成本，也无力再出高价回收，而正规电池回收企业依靠规模优势在当前价格下依然有利可图，电池回收行业鱼龙混杂的局面在碳酸锂价格回调之后将会得到逐步改善。最后，本轮碳酸锂价格的快速下跌又一次将碳酸锂期货的迫切需求摆上台面，对于这种新能源产业的关键原料，价格的大幅波动对全行业来说都是不利因素，所以期货、期权的研发工作越来越紧迫。日前在2023年中国资管精英大会上，广州期货交易所副总经理冷冰表示，广期所正在开展碳酸锂和多晶硅期货、期权品种的研发和上市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