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布罗茨基（Joseph Brodsky，1940-1996）

并非我在失控1

并非我在失控;只是倦于夏季。

日子荒于你伸手抽屉取衬衣之际。2

但愿冬季来临，用雪窒息

所有这些街道，这些个人类；但首先，闷死

枯萎的绿色。我愿和衣而眠或索性捡本

借来的书，而一年倦慵节律之所剩，

像只遗弃它盲主的狗，

在普通的斑马线上横越马路。自由

是你忘记如何拼写暴君姓氏的时候，3

你的口涎甜过波斯馅饼，

虽然你的大脑被公羊角般拧紧，

没有物体落下你浅蓝的眼睛。

1.该诗为诗人定居美国期间写下的组诗《言辞片断》中的一节。

2.多么精彩的瞬间感受!它达到的，乃是一种“诗的精确”。

3.此乃布罗茨基的名句。

| 旁白:

此诗为一个流亡诗人的反讽性自画像。短短的言辞片断，不仅显示出一种令人惊异的诗歌修辞才能，也容纳和整合了深刻、复杂而强烈的人生感受。一方面是岁月的荒废，另一方面是记忆的纠缠，也许正是这两者的相互作用，使诗中迸发出了“自由，/是你忘记如何……”这样的名句。

（常晖 译，王家新 注）

｜选自《现代诗110首》，蔡天新主编，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