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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南方人物周刊收集编辑：枕云
最近，14个国漫工作室联合制作的短片集《胶囊计划》引发叫好，拿下豆瓣8.7的高口碑评分。一个响亮的名号也落到了它头上——国产版《爱，死亡和机器人》。虽说《胶囊计划》与《爱死机》一样，都是在“科幻”这个大前提下进行创作，技巧上和对于人工智能的探讨上或许会有一些重合之处，但14个短片在内核上还是与我们息息相关的中国故事。《胶囊计划》的第一集，就用8D城市重庆，宣示了本系列鲜明的中国特色。在未来世界里，“感官直播”极大改进了我们目前无法直接体验短视频up主享受生活的弊端，让人们只要戴上梦蝶意识直播器，就能和屏幕那边的人共享自己的感受。也就是我吃大餐，对面的人就能感受到相同的快乐。我要是坐个过山车，对面的人也能体会到啥叫生死时速。总之，这个“感官直播”是为那些或许因为疾病无法动弹，或许因为濒死而渴望生命的人准备的。他们付钱，佩戴的人负责吃喝玩乐。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免费吃喝玩乐还有巨款拿，何乐而不为呢？重庆GAI溜子小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打响了“赛博打工”第一枪。喝口汽水，+3000；出去走走，+13000；
蹦迪喝酒，+27000；房梁跑酷，+80000。但我们仔细回想一下就会发现，这屏幕对面的人要求小凯做的，并不是濒死之人对世界最后一瞥时的那种珍惜。反而，他似乎在不断增大小凯挑战的阈值，从正常的肉体享乐，到不正常的肾上腺测试，从3000到80000，这种飞速增长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果然，在小凯沉溺于荷尔蒙狂飙的刺激和财富的激增后，对面问小凯，要不要玩票大的——“终极体验”。彻底失控的小凯同意了，但醒不过来了，他被赛博夺舍了。
说到底，《终极体验》更像在警示我们：如果一个人，或一群人，足够有钱到可以控制科技的发展，那么我们就要愈发警惕，因为这并不会带来所谓的人的自由，只会让人与人之间更加不平等。那时，科技只会成为富人剥削和控制穷人的趁手工具。富人甚至不需要出现，技术就能让他们足不出户便定人生死。除了剧情外，《终极体验》的画面和人物设计都充满了中国元素。
接着镜头一转，就是非常常见的中国城市画面：旧式建筑、空调外机以及各种中式招牌。所以短短30秒钟，我们就能够感受到一种非常混杂的气息，姑且称之为“赛博国风”：末日、现代、传统。在科技愈加发展的未来，仿佛昭示民族身份和民族文化的习惯也发展到了一个远比今天更刻板的地步。接着，我们就看到了正在通勤路上的天选打工人女主，李未，某科研实验室的“实习牲”。不过女主处处都是反差，看上去像个张扬的辣妹，但性格又显得羞涩怯懦。就连小女孩和她打招呼，她都会不好意思。也是从这里开始，居于“六经之首”的《易经》卦象六爻的痕迹就在动画的各个角落暗示着剧情的走向。这个设置其实可以看作是由漫威电影所掀起的“彩蛋”的变种，鼓励粉丝们对于片子进行逐帧阅读。但《易经》卦象的设置说实话，可能90%的观众都不会发现。剩下10%里，还有一大半人即使发现了，也不能明白啥意思，门槛过高。除了《易经》外，片中到处是国风设计，比如神似秦宫的实验室建筑，以及用甲乙丙丁给工作人员排序等，极见心思。李未在通勤路上被通知赶到实验室，结果一去就是终极挑战——实验室里的人工智能系统要造反了，两个甲等研究员把电磁脉冲笔塞给李未让她实在不行就摧毁系统后跑路。眼看着李未手里拿着能决定自己生死的脉冲笔，系统立马给她开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只要李未不摧毁系统，那么人工智能便能让她从一个“实习牲”成为手握权力的王。这里的不断变化的卦象显示，李未面对这个诱人条件不是没有心动，但她还是做出了决定——摧毁系统。你以为这是一个小人物拯救世界的故事？不，下一秒片子就显示，李未才是这场戏的主角，她还是那个要在拯救人类还是毁灭人类中做出伦理选择的机器人。只是，当她具有了人类的感情，做出了一个好人和伟大的人才会做出的选择后，人类却把她当作耗材，丢进了那堆有着491个李未尸体的垃圾堆上。
在2088年，科技有了极大的发展，人们不仅能在月球上打工，也能上火星。
我们现在可能一年回老家过一次春节，火星打工人则要抢两年一班的星际高铁票回家。陈荧荧，火星漂，在研发胶囊药物的大厂“中火制药”工作。看上去这工作工资不会少，毕竟我们今天外派到非洲都工资蛮高。但走得越远，可能活得越不像人，比如陈荧荧已经四年没回家了。比如在遥远的2088年，资本家考核打工人的手段更加精确，数字化图标一目了然。而陈荧荧不是火星土著，想要拥有火星户口和在火星买房买车前路漫漫。眼看着下个月就要升职加薪了，离晋升就差临门一脚了，母亲却打电话催陈荧荧回地球。与母亲一向关系不好的陈荧荧一开始百般不情愿，但听到是因为外婆快不行了让她回家时，就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动身。“你这来回一趟俩月就没了要是这个时候离开恐怕会被赶超。”“你平常业绩不错升职后公司给名额拿火星户口，你不像其他生在火星的人，今年不把握之后就没机会了。”“到时候组长的人选一定，你只能和新员工从零开始竞争。”这套经典组合拳打下来，一般人还真受不住。但陈荧荧坚持请假，毕竟那可是亲手把她带大的外婆。她在公司为了研发新药所付出的努力，都是为了让这药早日投入生产治好外婆的病。
在最后一秒抢上高铁票后，陈荧荧终于回到了家，顺利让外婆用上了药活了下来。说实话，《荧惑归途》不算一个很好的故事，除了有些情节很突兀外（比如莫名其妙让陈荧荧去偷自己设计出来的药），这个故事本身就很老套，看上去并没有用科幻来讲述的必要。但在这种老套的故事背后，我们看到的是关于未来的反乌托邦叙事。即便有一天，我们能够去火星能够乘坐星际高铁，但该打工还是打工，感情还是那些感情，甚至春节联欢晚会都会举办到2088。《胶囊计划》里的片子，很多都像以上三部一样充满中国特色，不仅是视觉设计，叙事上也很贴合国人。比如短片《辰光恰恰好》就讲述了两对中国父母到法国参加儿女婚礼的故事，全程充满了中国式父母的那种吵吵闹闹和欢欢笑笑。当然，也有很多脑洞大、意义深的短片。比如解构英雄叙事的《太空奇侠基曼》，把古早日漫风格重新搬回荧屏，引发怀旧风潮。同时又指出了所谓“超级英雄”，不过是自恋过度。也不乏一些槽点满满的造作短片。比如《班长爱学习》这种成年人意淫未成年的恶趣味画风和叙事，《留守童话》则充满锦衣玉食的人惺惺作态关爱底层人民的自我感动，《双面》过于深奥的设计让人摸不着头脑……总之，《胶囊计划》水平参差不一，但整体上看，这样的国产作品能被制作出来，就已经开了一个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