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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社会学了没收集编辑：社长的小号
有网友说，闺蜜送了她一个“虚拟男友”，让长期单身的她体验一下“恋爱”的滋味。第二天一早，虚拟男友会电话叫醒自己，开启他们一天的“恋人”关系。这里的“虚拟恋人”不是人工智能等服务，而是由真人扮演的恋人角色。“虚拟恋人”的服务已经存在多年，出于安全性等考虑，淘宝等平台曾进行过下架等措施，但避开“男友”“女友”“恋人”等字眼，类似的服务始终有需求人群在消费。近几个月，B站上又开始了“虚拟恋人”热，一些UP主上传了体验视频，引发大量围观。淘宝、微信公众号、APP都有相关服务。进入页面，商家会让顾客选择自己想要的“恋人”角色，“男/女”可以自由选择。以“男友”为例，包括“霸道总裁”“宠溺”“大叔”“小狼狗”“小奶狗”等多种类型。顾客一般可以先试听对方的语音，来确定自己心仪的“恋人”。一般价格从每小时10元到300元不等，等级通常分为金牌、镇店、男（女）神，服务水平不同，价格也不等。UP主们在视频中展示了自己购买的“男神”“女神”是如何把自己撩到腿软的。理想男友人设 + 声优 + 话术（彩虹屁+土味情话）另外，商家提供的虚拟角色除了“恋人”，还有动物、动漫角色等。比如有网友说，自己收到的就是一只青蛙……无论是UP主们的自娱自乐，还是闺蜜赠送、朋友恶搞，“虚拟恋人”都为生活添加了一味调剂，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这项活动的娱乐性、游戏性。除此之外，脸红心跳的“模拟恋爱”是否能够提供真正的情感满足？1997年，美国心理学家Arthur Aron的研究团队曾做过一项被称为“爱上陌生人”实验：参与实验的陌生人，两两分组坐在一起，在45分钟内，让他们彼此提问并回答36个问题，回答之后让彼此凝视4分钟。之后，30%参与实验的人表示他们和对方的关系已经超过了他们人生中和其他人的任何一段；35%的实验者已经开始约会。还有一对在六个月后就结婚了。研究发现，深度的自我揭露是亲密关系发生的重要条件。与这种坦诚的自我披露相比，“虚拟恋人”的服务更像是在提供一场付费的角色扮演。根据戈夫曼的“拟剧论”，人的“主我”隐藏于幕布后的“后台”，符合社会要求的“客我”上演于“前台”。对于“虚拟角色”的扮演者而言，工作中的他们更像是在“前前台”，演绎一场社会舞台上的“戏中戏”。服务属性使谈话过程往往充满单方面的赞美，缺乏立体、多面的人性展露。在这场表演中，话术千篇一律，而缺乏真正的共情。也因此，很多消费者表示，对方提示服务结束或续费时，都让人感到“出戏”。一些从业者开始时抱着倾听和理解的初心开始这项工作，但在长期的工作中也会逐渐“倾听疲劳”，日益模式化。甚至，这种表演仅通过修饰过的声音、图像来呈现，没有对视刹那的电光火石、没有指尖触碰的怦然心动，作为实体的身体始终是缺席的。“虚拟恋人”的扮演者多为兼职的高中生、大学生，从业者低龄化特征明显。尽管努力塑造“完美男友”的人设，但作为真实的“人”的局限性难以掩饰，从业者的思维认知、生活经验有限，与交谈者缺乏共同的爱好、信念、相同的价值观，都使双方难以建立深度、长期的亲密关系。同时，尽管商家都声明是“纯绿色”服务，但仍然不可避免“染黄”的可能。聊天基本通过qq、微信等即时通讯工具，“车速”多少完全取决于顾客和服务者双方，“绿”“黄”界限模糊。商家和平台的监督能力有限，也使个人隐私安全难以完全保证，不法分子的“窥私”行为极易发生。另外，量贩式的、“物化”的人与情感是否合理、合法，也是备受争议的伦理和法律议题。尽管如此，“虚拟恋人”仍有稳定的客源。有商家透露，从业者和消费者年龄基本都在18-28岁，消费者男女都有，相对而言女性较多。消费者一般有两类消费需求：一是实用的硬需求，包括陪走夜路，哄睡、叫醒等，二是软需求，渴望得到关系满足和社交满足。多数消费者不期待虚拟关系向现实关系的转化，诉求单纯是身体缺席的情感消费：安全、隐秘、低成本。消费者不一定想要“恋爱”本身，而是朋友式的“陪伴”，一种“被关怀”“被挂念”的感觉。本质而言，这是一种“陪伴经济”。根据“社会工厂”的观点，是将社会关系转化为生产关系，此时卖家提供的是一种“情感劳动”。在这背后，有技术、文化逻辑的双重驱动。而Web3.0时代的情感营销，痛点在于低欲望、宅文化背景下的群体性孤独。雪莉·特克尔曾指出：“数字化的友谊发生在表情符号引起的情感里，经常建立在快速回复而不是思考的基础上，这可能使他们变肤浅。”人际传播本就存在“传”与“收”的原生性壁垒，而数字化关系的浅显加重了这种“交流的无奈”。人往往在他者与自我的关系建立中，肯定自我的存在。但人与人之间的深度交流是艰难的。快节奏的生活里，真正的伴侣之间都很难拿出一个晚上专注于彼此，无偏见地倾听、心无旁骛地感受、温柔地理解。而“虚拟恋人”却能做到这种交流的专注，甚至24小时在线，随叫随到，使消费者的社交需求、关系需求获得即时满足。当爱的能力钝化，“虚拟恋人”却能让人们省略追求爱情的努力，在交往中直接处于主动、掌控的地位，享受爱意，规避高成本付出。不仅如此，中介化交往还为“完美恋人”的想象提供充分空间，从而逃避现实中不完美的人。心理学家霍顿和沃尔曾观察到当地方新闻播音员在节目结束时说“晚安”时，很多观众会不由自主地回答“晚安”，就如家庭成员在睡前互道晚安一样。他们提出“准社会交往”的概念，说明人们对媒介人物的想象类似于现实中的人际关系。“虚拟恋人”则在这种机制下为人们提供了亲密关系的替代性满足。更何况，“虚拟恋人”作为具有主观能动性的真实的人，比大众媒介人物更易唤起人们的交往依恋。一方面媒介变革为人们提供了虚拟交往的条件，另一方面，社会的发展进步、网络世界的包容特性使人们开始正视和重配自己的欲望。2018年日本男子近藤显彦与虚拟偶像初音未来正式结为夫妻，并申请了“全息盒子”服务的跨次元婚姻认证。近藤显彦表示，曾经因为职场女前辈的欺凌而对现实中的女性丧失信心，而初音未来在他心灰意冷时给予了温暖的鼓励与陪伴。身体依旧在社会规范内，而情感却在规范外找到演绎自我身份的出口。人们承认并接纳自身现实人际交往的不足，并降低对现实交往的期待，转而在虚拟实践中追求“一个人的天堂”。（PS：最近，近藤显彦发推表示“陷入情伤”——2020年3月31日，初代全息盒子服务终了，新版的将不再对应初音未来会话。两年来，每天和初音交谈交流的生活从此不再，因此倍感神伤，不过还是非常感谢Gatebox公司。）情感“快餐”让人短暂地拥有面红耳赤的幸福体验，却缺少关系满足中的深层获得感。替代性的情感满足虽然也能在一定上满足欲望，却治标不治本。虚拟世界的持续情感刺激中，人们可能会走向娱乐至死的空虚，也会相应带来片刻失联的焦虑，使孤单循环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