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社会创新家
撰文 l 马明浓
编辑 l 浮琪琪
“怎么让别人相信公益是一个行业?”中国基金会发展论坛秘书长吕全斌抛出这个问题,并为之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创建记录、传承、传播中国民间公益的长青文献图书馆(以下简称“长青”)。
开始于2019年5月17日,彼时的长青占地20平方米,仅放得下两个书架,挂牌名字是“基金会档案馆”,隶属于北京基业长青社会组织服务中心(中国基金会发展论坛秘书处),主要用于公益书籍、基金会年报等行业资料的收集。
四年过去,长青已占地120平米,图书、文献、档案等资料越来越多,截至2022年底上架可供外借的公益慈善领域图书2500多册,收藏可供馆内借阅的国内外公益慈善机构内部资料约2400件,另外还有珍贵的长青特色馆藏之一——行业档案,目前已故公益前辈商玉生先生的个人全宗档案1244件悉数保存在长青。长青文献图书馆将自身定位为一个开放多元的公共平台,除了将始终致力行业历史记录,也为行业相关研究者提供信息查阅的资料,也希望成为行业分享交流的空间,甚至希望可以承载改革开放以来民间公益发展45年来的印记。
未来长青的选址及空间的调配仍是未知数,但创始人吕全斌的梦想与野心却不止于此。接受《社会创新家》采访时,他说:“三年内,长青要成为公益行业文献资料最全的地方。”
吕全斌
1
“抢救”公益史
中国当代民间公益的起点在哪里?
吕全斌发现,公益人对这一问题的认知存在较大差异。尽管1978年改革开放后,大政府下的小社会雨后春笋般涌现,出现几个关键的节点:1981年第一批基金会出现;1988年出台《基金会管理办法》;1995年世界妇女大会引进“NGO论坛”;2008年汶川大地震中社会组织积极参与等。然而,有的公益人认为2008年是中国民间公益的起点,有的却认为2012年中央政府采购社会服务是个起点,但很多人都不知道从80、90年代第一代公益从业者的跋涉。
认知悬殊背后,根子在于中国民间公益史从未被系统地记录、梳理和整合。
然而了解公益史的需求着实存在。譬如,时常有人向吕全斌“讨要”某个公益主题相关的文献史料。正是看到需求与供给的错位,吕全斌创建了长青,致力于收集、记录公益史,以填补中国当代民间公益史的空白。
其实放眼国际,史料档案收集早已是国际许多基金会着手的重要工作。譬如洛克菲勒档案中心在文献档案收集方面走在前列。而国际上也有不少“GLAM”公共空间,即美术馆(Gallery)、图书馆(Library)、档案馆(Archives)、博物馆(Museum)混合构建公共文化场馆。
长青文献图书馆
受此启发,长青将名字从晦涩的“档案馆”改为开放兼容的“图书馆”,并缀以“文献”二字以突出长青征集、保存历史档案的功能。
与国际对照的是,在国内,广州公益慈善书院等机构和伙伴也在积极收集公益史料。
吕全斌谦称长青是公益史料收集的“晚辈”,着重收集49年以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整个中国民间公益的历史,“长青面向的是行业里的所有人,主流社会看不到、来不及,也不会主动记录你的历史,就只能靠行业我们自己。”
长青既保存业内人士捐献的档案,也“抢救”不曾被记录下来的记忆和历史。不及时抢救的话,面临的就是高昂的修复成本,甚至是花残月缺的公益史。
如果不抓紧做,有的公益前辈进入晚年,有的公益机构面临解散,时间地紧迫感让吕全斌和长青只能抓紧记录。
值得一提的是,出于对长青作为公益行业传承历史的开放平台,商玉生前辈及其家属向其捐出所有公益相关的资料。吕全斌相信志同道合便能引其类,他开始经常讲长青的故事、多方联系收集资料,四处拜访募集款项,向业内人士讲述长青的三大使命:记录、传承、传播中国民间公益。
2
传承公益精神
在记录、梳理公益史的基础上,长青下一步便是传承公益精神。
在吕全斌看来,与他同属一代的公益后辈正是在公益历史中坚定的公益决心,并在一代代公益精神的传承中得以开拓、创新。
“没有传承,就更难谈创新了”,作为第二代中国公益人,吕全斌自认有责任在公益历史与当下间搭建传承的桥梁。
已经过世的公益前辈商玉生曾写道,“NPO发展是一个过程,而且是个长期的过程,是一个以‘一代又一代人’为时间段的过程。这也是NPO事业的艰难性。我们该有何准备呢?”像商老师这样功勋级的公益前辈,他开拓的不只是民间公益的发展,更指引一代代后辈的在民间公益这条不简单的路上探索前行。
长青提供的解决方案是:储存公益前辈的智慧结晶,凝聚中国公益的价值,鼓舞、滋养年轻公益人,最终推动行业自律、发展与共建。
如今,长青对所馆藏图书的收集和利用,档案的收集和管理都已初步形成了一定方法和经验,未来,长青将持续收集、归类和梳理公益文献档案,也将开展文献资料数字化的工程,将纸质材料以电子形式保存,以便更多人可以在线了解和认知公益历史。
长青文献图书馆收藏的档案
然而,对长青的质疑一直存在。一些公益人认为收集、记录文献是大学的职能;也有人认为长青以一己之力推动行业记录,力量实在过于单薄;也有人指出记录公益史的时机尚未成熟。
这些质疑令吕全斌更体悟到,整个公益行业普遍没有认识到保存、梳理公益历史的价值。“连公益史料都没有一个集中存放和展现的地方,怎么说我们是一个行业?”在吕全斌看来,公益是一个行业,也有一个行业该有的历史,只是历史缺乏收集、整合和展现。而公益历史的缺位也导致另一个长期困扰公益人的问题: 缺乏自我认同。
长青所做的正是在记录点点滴滴的公益史中传承公益精神,从而滋养在路上的公益人。“历史中的点点滴滴,作为一种精神,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下一代的公益人。”吕全斌说。
初心未改,然而长青也面临着新的问题。
3
带动行业共建
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是,尽管长青在加快历史的收集,然而现实瞬息万变,虽然一些公益机构加速发展,但也一些公益机构也在注销退出。
吕全斌不得不四处奔走,呼吁注销的公益机构不要扔掉文献资料,抢在文献“消失”之前将其纳入长青文献图书馆。近四年来,长青虽然发展得“小有气候”,但仍追不上中国民间公益史逐渐被遗忘的速度。建设长青就像滚雪球,如今雪球的体量还未达到吕全斌的预期。
意识到个人力量之有限,吕全斌开始在“传播”上发力。他对外发声,阐述长青的工作及价值,提升行业对公益历史的认知度,呼吁行业参与到长青的共建中。
这也是长青复合型功能的体现。“长青文献图书馆和别的图书馆的区别是,我们不光要自己收集、整理文献,更要带动行业一起来共建。”吕全斌希望通过长青建设公益共同体,激发“行业认同感”,“长青不是我们内部绣的小花”。
长青文献图书馆的藏书
然而行业内对公益历史的认知还处于较为初级的阶段,吕全斌只得“挨家挨户”讲故事,但“听懂”的人并不多,一路走下来并不顺利。他感慨:“慢,太慢了。”
如今的长青还处于创业阶段,吕全斌还在不断传播长青背后的价值与精神。未来三年,吕全斌希望长青能成为业内收集资料最多的地方;未来五年,长青能成为一个行业重要枢纽,为公益界搭建一个共建、交流公益历史的公共空间;而未来十年,长青希望能支持做出一些有分量的研究成果,传承公益精神,服务行业也辐射社会大众。
以长青为基点,行业共建公益史、传承公益精神、传播民间公益,仍任重而道远。“目前重点还是怎样带动大家一起参与进来,尽快把模式跑出来,为往后行业共建建立一个模式和标杆。”吕全斌说。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