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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格林威治嬉皮研究公社收集编辑:威治魚
其实在诸多敏感问题/热门话题上,这种颠倒已经循环了好几轮。比如“政治正确”变得过于正确,比如“白左”带来的贬义,比如“女权”带来的敌意,比如你“赢赢赢”,其实要说的是你最后必然“输光光”。一个“黑人跨性别素食环保主义者”的身份标签在此种语境下近乎刀枪不入,但叠加到尽头的说服力又不得不让人避而远之。
日常交流中,“理客中”成为了其字面意义的反义,而“正确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这种体面又嘲讽拉满的肯定句反倒指向了坚定的批驳。“华为”等于“爱国”由舆论造就,“爱国”等于“华为”却是网友的发明。同理“吴京”,同理“战狼”。一副绑定热血爱国形象的名词最终被大家用以讽刺各自的奴性,像极了“U型锁”这词在十年间的语义转换。这样的颠倒我当然只能举双手赞成,带来的种种震撼与可笑也确实让互联网冲浪也平添了许多趣味。所谓年轻时诋毁颠倒,长大后理解颠倒,成熟后投身颠倒。而在去年年末至今活跃于互联网的种种词汇颠倒中,“荒谬”的出现无疑最令人振奋。
“荒谬”的观感一经扩散,“荒谬”的判定一经普及,我知道好起来了。
一般来说,“正常”的界限很难被攻破。传统的时代/传统的价值观下,“正常”的生活/“正常”的人与事,界限画得很粗,但至今却被擦除得越来越来细。而一旦被攻破,被各种“荒谬”击穿,正常的价值观,正常的伦理观,正常的对错判断被颠倒,人们在轻重之间,都会经历某种幻灭与崩溃。
失序,以及太多人在过去几年的“失序”中感受到了巨大痛苦。可奇妙的是,“失序”多了,过多,过量,痛苦反倒减轻;“荒谬”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日子竟意外地不再那么难以度过。于是在搞笑视频下大家说,“别太荒谬”。在社会新闻底下,大家继续说,“别太荒谬”。紧接着大家开始自行造梗,自行“荒谬”。我们说“别太荒谬”,因为已经体会到了太多“荒谬”。“荒谬”作为口语最终日常化,“荒谬”代表一种生活状态提前在现实中普遍化。如果说“摆烂”还有某种抵制情绪内蕴其间,“荒谬”则是对无论何种生活的全然接受。认了,服了,笑了,哈哈哈,好好好。有点像《盗梦侦探》。现实秩序崩毁,幻觉与真实界线不再,梦魇侵入,笑意变得邪恶,滑稽却代表痛苦。一排职员依次从楼顶跳下,神佛蹦跳行走,人们朝拜玩偶以至最终化身玩偶,而阳光依旧明媚,游行队伍两旁,高楼大厦稳如磐石。居于其间正常人或许会发疯,而已经发了疯的人早就学会了伪装成正常。而那些还在向旧日的正常与记忆中的正确洄游的人,面对手机屏幕中大家笑嘻了的赛博颠倒,已滑入无解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