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作者：Heidi Ledford

橙腹田鼠（Microtus ochrogaster）因其不同寻常的家庭纽带而一直受到称颂。一对伴侣生活在一起，共同抚养幼崽，并且不与其他成员交配——至少大多数时候如此。如果把其他橙腹田鼠的幼崽丢进一对伴侣的笼子，这一对经常会收养这些幼崽，视若己出，这在啮齿动物中非常与众不同。

但1月27日发表在Neuron[1]的一项研究挑战了数十年来的研究观点——一直以来人们认为一种检测“爱情激素”催产素的蛋白是橙腹田鼠家庭幸福的根源。研究者使用了CRISPR基因编辑技术，发现缺乏这种蛋白的橙腹田鼠仍会兢兢业业地照料幼崽，形成单配的关系。

哥伦比亚大学朱克曼研究所的神经科学家Bianca Jones Marlin说，这些令人惊奇的结果，凸显出在新科学技术出现后重审广为接受的信条的重要性。“在我们领域中成长起来的神经科学家们，学到橙腹田鼠的配偶关系是因为催产素受体和催产素的分布，”她说，“这就是标准说法。”

数十年来，想要理解人类社会行为背后生物学基础的神经科学家，一直对橙腹田鼠着迷。“在橙腹田鼠的社会行为和人类社会行为之间有一种奇异的相似，”斯坦福大学的神经科学家Nirao Shah说，“橙腹田鼠是少数表现出社会依恋的哺乳动物物种之一。”

人们一直认为，催产素这种激素在社会行为中发挥重要的作用。一种与催产素结合的蛋白，称为催产素受体，在橙腹田鼠的大脑中，其表达与其他没有形成单配关系的田鼠不同。在人类身上，催产素水平响应社会互动而升高，而且这些激素在刺激分娩时的子宫收缩和其后的乳汁产生中非常重要。

药物阻断催产素受体，会消除橙腹田鼠中的单配制和其他一夫一妻行为。而在小鼠中，母亲缺乏催产素的幼崽会在出生后不久饿死，因为母亲无法响应幼崽吮吸而排出乳汁。

因此，当Shah和同事使用CRISPR改变编码橙腹田鼠催产素受体的基因时，他们预计会造成同样的灾难后果。

但是，田鼠仍然形成了伴侣关系，并照料自己的幼崽。基因编辑过的母亲仍能为后代排乳，尽管乳汁的量有所减少，相比之下幼崽的体型也长不到母亲正常产生受体的那些幼崽那么大。

埃默里大学的社会神经科学家Larry Young和同事进行了独立研究，做了同一个实验并产生了相似结果，但尚未发表。Young研究橙腹田鼠行为和催产素之间的联系已有很久，这个结果令他震惊。“我说，‘哦不，哪里出问题了？’”他说，“我感到不能相信。”

回过头来看，仅仅损失一个蛋白的情况下，这些行为具有一定保持完整的韧性，这也非常合理，加利福尼亚大学的神经科学家Devanand Manoli说。他是Neuron那篇论文的共同作者。“依恋关系的连结实在太重要了，要是只有单点故障就会出错，反而有点让人意外。”

一种称为加压素的激素也与橙腹田鼠的社会依恋有关，但Manoli和同事没有发现催产素受体缺失时加压素加速产生的迹象。

虽然如此，Manoli推断或许有其他的发育机制部分补偿了催产素受体缺失。在催产素信号系统原本正常工作、突然消失（用药物阻断了催产素受体）的田鼠身上，这些机制可能没有激活。而基因编辑田鼠从未有过催产素受体。

也有可能，那些药物影响的不只是催产素受体。Young说考虑到药物特异性这不太可能，但不能排除。另外，催产素也可能利用其它受体影响大脑——以前有研究提出过，但没有得到可靠证明，Shah说。

多年来，科研人员都在研究催产素在人类社会依恋中的作用——以及它是否能够用于治疗一些影响此类依恋的疾病，如自闭症。但目前为止尚未产生定论。“可以说，在我们能真正把它说成爱情激素之前，还有许多工作要做，”Shah说，“有一点是很明确的，催产素不会是社会依恋受到扰乱的疾病的万用灵丹。”

Young 说，催产素可能最终被发现并不是一个开关，更像是对社会线索进行微调的反应方式。但这不意味着它就不重要。“任何哺乳动物大脑里都有催产素受体，”他说，“它们一定在那里做一些至关重要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