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艾莎·库尔拉姆为联合国难民署撰写。艾莎从阿富汗逃到德国,现在是高等教育难民学生网络的地区领导人,正在柏林巴德学院学习人文学科。
2021年8月15日,塔利班接管阿富汗,没过多久,当局就开始强化对妇女参与社会活动的限制。
最初他们承诺将维护妇女的权利,但我亲眼目睹现实情况截然相反。首先,女童被禁止接受中等教育,之后,在所有公共领域,妇女的身影都开始逐渐减少。
对阿富汗妇女和女童来说,第一项法令预示着黑暗的未来。
我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只能离开祖国,去其他国家继续完成我的教育。2021年8月28日,在即将获得法律学位之际,我告别了家人,离开了大学。
我在傍晚时出发,只随身携带了一个小背包,里面装着我能从家里带走的所有东西,一边暗暗祈祷着不会在检查站被拦下。就这样,我踏上了一段漫长而枯燥的公路之行,走向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还好有我的哥哥陪着我。我们横跨阿富汗,穿越了八个省,终于抵达伊朗边境。辗转数月后,我最终在德国寻求庇护,从头开始重建我的生活。
2022年9月,艾莎·库尔拉姆在纽约举行的联合国大会教育变革峰会开幕式上致辞。© UNESCO
和其他难民一样,刚刚抵达新东道社区时,新的体系让我不知所措,只能艰难地独自摸索。
我的最终目标是重返校园,虽然我屡次尝试考进德国的大学,但这些努力往往都以失败告终。语言是我主要的拦路虎,要达到一定的熟练程度至少需要三年,而到时我只能重新开始我的学位学习。
在最初的几个月里,我前途未卜、流离失所、绝望无助,尝试了各种可能,敲遍了每一扇门,最终偶然发现了意外之机。2021年底,柏林巴德学院推出了一项特别奖学金计划,专门面向新近被迫流离失所的阿富汗学生,而我就是其中之一。因此,我得以继续我在政治学领域的学业,而这所大学也承认了我过去两年的学业。
重回教室是莫大的幸运,但如今只有极少数阿富汗女性能有这样的运气。我为能够继续自己的学业而激动不已,但当我想到数百万阿富汗女性被剥夺了受教育的基本权利,我又为自己幸运而感到深深内疚。
阿富汗贾拉拉巴德市下谢赫梅斯里学校的女生。如今,阿富汗6年级以上的女孩不能上学,这所学校只在下午供男孩使用。© UNHCR/Oxygen Film Studio
到2022年中旬,妇女和女童的生存空间被进一步缩减,阿富汗女性开始走上街头,高呼“面包、工作、自由!”(Nan, Kar, Azadi!)。与此同时,为了确保自己女儿的安全和未来,越来越多的家庭被迫离开这个国家。
面对这种不公,我拒绝做冷漠的旁观者;我要为之高声呼吁,支持家乡的姐妹们。于是,为了探索应对家乡教育危机的其他解决方案,我踏上了又一场旅程。
2022年2月,我与来自格鲁吉亚的和平活动家丽卡·托里卡什维利共同发起了一项倡议。
我们都曾是联合国青年代表,我在柏林,她在纽约,我们将各自大学里来自阿富汗六个不同地区的年轻女学生召集起来,举办了一次闭门会议。
会后不久,纽约的本宁顿学院承诺向六名女学生提供在线奖学金。在试行阶段,学院向学生提供带学分的在线课程,这证实了在线教育方法的可行性,也给了我们以创新方法解决阿富汗教育危机的希望。
经过一年的游说,我们发起了一个面向阿富汗女性的远程学习项目,并在来自纽约、柏林、吉尔吉斯斯坦和美国亚利桑那州的多个大学的帮助和学术支持下,为女学生们提供在线奖学金。
现在,喀布尔的10名女学生有机会通过在线教育模式继续完成学业。如果成功的话,这个模式可以推广到全国其他省份。
“
教育,与食物和水一样重要。
今天,阿富汗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禁止女性去上学和读大学的国家。这里的女性生活在忐忑不安之中,孤立无援。
我们推出远程教育,就是想要传达一条明确的信息:阿富汗女性不能,也不应等到政治和人道主义危机解决后再接受教育。为了让她们在仍在持续的危机中生存下去,教育,与食物和水一样重要。
我们生活在一个冲突、灾难和危机不断的时代,每两秒钟就有一个人被迫逃离家园。对于难民和战乱国家的人民,尤其是年轻妇女来说,高等教育是重获自主权和稳定生活的重要途径,但我们的全球教育系统尚未做出积极的响应。
今天,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需要拥抱技术的力量。通过技术,我们能开启跨越国界的教育新时代,确保身处难民营里或危机状况中的年轻女性能够平等地接受教育。
我呼吁国际社会相信教育的力量,更为重要的是,相信年轻女性的创造力和变革力。
将这两股力量结合起来,我们就能够照亮黑暗,将人类从暴力与不公的束缚中解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