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1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下称“市场监管总局”）发布消息称，依据《反垄断法》和《禁止垄断协议规定》有关规定，约谈牧原股份（002714.SZ）、温氏股份（300498.SZ）、双胞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双胞胎”）、正大投资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正大”）等四家生猪养殖企业。
6月20日，牧原股份、温氏股份、双胞胎、正大四家企业作为发起人，签署“互不挖人公约”，其中提到，“为减少内卷，文明发展，我倡议：不挖人、不拆台。如有违约，加倍反制。”
该消息一经流出后，立即引发网友热议，不少网友认为，“互不挖人公约”实为“互不涨薪公约”，侵犯了打工人的权益。有律师在接受采访时也表示，“签署‘公约’利好行业的头部企业，有利于它们保证现有员工的稳定性，减少了人才的流失。而对行业末端的企业来说，签订这种协议就会弊大于利，提高他们引进人才的难度。”
对此，市场监管总局指出，签署“互不挖人公约”，倡议不挖人、不拆台等，有违《反垄断法》精神，不利于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约谈会要求四家企业要高度重视“互不挖人公约”存在的问题，切实增强责任意识，坚持依法合规经营。“一是立即采取有效措施，主动抓好整改，消除行为危害后果，规范自身经营行为。二是深刻吸取教训，对照《反垄断法》及配套规定排查反垄断合规风险，全面自查自纠。三是加强合规管理，完善合规制度建设，切实提升反垄断合规意识和能力。”市场监管总局表示。
时代周报记者注意到，约谈公告发出的当晚，牧原股份官方微信公众号便发布了与另外三家猪企的联合声明，称此前联合发布的关于互不挖人的倡议，旨在促进行业健康文明发展，其中部分表述表意不当，有违《反垄断法》精神，引发社会关注。“我们诚恳接受市场监管总局在约谈中指出的问题，将立即整改，消除行为危害后果。”
牧原股份强调，关于该倡议，从未制定具体细则或实施相关措施。为避免造成误解，现决定撤销该倡议，并严格遵守《反垄断法》等法律法规，支持行业内人才自由流动，推动行业健康发展。
图源：牧原集团官微
事实上，“互不挖人公约”背后，是养猪企业普遍面临的人才短缺挑战。有专家就曾指出，中国养殖业过去一直是小散养殖，对人才需求低，规模化所需要的各类人才沉淀少，近几年，中国养猪业的快速规模化、机械化、自动化浪潮的来袭，使得整个行业在人才上措手不及，规模化养猪管理人才、规模化养猪技术人才、现代化猪场建设、设计人才、自动化设备人才都存在供应不足。
2019年，牧原股份在第五次临时股东大会上也曾透露，公司现在面临的主要挑战是发展速度快带来的人才短缺，并强调公司的人才政策是不挖人，以自己培养为主，也愿意接受社会人士。新希望（000876.SZ）也曾在2022年年报中指出，众多企业在经过了过去两三年的快速发展之后，无论是在资金储备、还是人才能力储备，特别是自育肥人才能力储备上都较为紧张。
8月1日，一位不愿具名的上市猪企高管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透露，“互挖墙角”的情况主要发生在头部猪企，前几年，头部猪企扩张趋势比较猛，猪场越建越多，对于技术人才、管理人才的需求也越来越大。“像猪场场长、车间主管以及懂育种、防疫的技术工种都会需要，但挖人主要是挖既懂技术又懂管理的骨干人才。”他表示。
2019年，受非洲猪瘟的影响，全国生猪出栏量大幅下滑，仅5.44亿头，同比下降21.57%。与此同时，暴涨的猪价也激起了猪企复产和扩张的野心，2020年，生猪产能逐渐恢复，到2021年，全国生猪出栏量已增至6.71亿头，同比上升27.4%。2022年，这一数字接近7亿头。
这背后，头部猪企的员工规模也大幅增加。以牧原股份为例，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年末，牧原股份拥有员工约13.75万人，较2019年的5万人增长175%。员工规模跨越式增长的现象同样也发生在2021年的正邦、新希望等企业身上。
在快速扩张的趋势下，养猪企业除了选择内部培养人才外，更快的方式就是依靠外部引进，这一方式除了能快速填补缺口，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借助同行的经验为企业“赋能”。
“不同公司的技术、管理方式不一样，想要了解其他公司的方式，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挖人。”一名长期在生猪养殖企业从事人力工作的人士告诉时代周报记者，高薪挖人，更多是挖资源。“也就是说，人的价值不单指个人能力的价值，还有平台或资源的价值。久而久之，这个行业的薪酬就被炒起来了。”
据《财经》杂志报道，一位从事养殖工作31年的业内人士透露，在猪场扩招的背景下，兽医的月薪能开出2万，既有技术又懂管理的兽医，月薪10万以上也很常见。
不过，在经历持续亏损，大幅裁员后，猪企兽医高薪的情况似乎已成为过去式。时代周报记者以“兽医”“猪兽医”“畜牧兽医”为关键词在招聘网站及app上查询发现，某知名猪企要求为：经验3年以下获不限经验的猪企兽医岗位，薪资待遇在6k-15k不等；经验3-5年的兽医岗位，薪资待遇则普遍在8k-15k范围内；只有经验5-10年的兽医岗位，薪资待遇的最小值才能达到10k，且集中在15k-20k范围内。
上述从事人力工作的人士也强调，“互不挖人公约”并不符合行业内健康发展。“有交流才有促进，故步自封，对于整个行业来讲都是可怕的。人才的流动是良性的，是活水，好的人才会助推企业发展。”
作者 杜苏敏
编辑 邱月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