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小莉,生活小康,与奢侈无缘,小莉对物质分外向往。小莉像莫迫桑小说《项链》里失意的玛蒂尔德,对公务员丈夫百般刁难。
先生欣喜地拿回政府发的书卡,她嫌弃地说:“你以为是卡佛连的储值卡吗,用得着那么高兴?”
先生每个月底跟她一起坐下来规划下个月怎么花钱,她就哀叹:“我一直不希望成为庸俗的女人,但每到这个时刻我就觉得自己失败了。”
就连先生跟她一起憧憬换大房子的时候,她也只是淡淡一笑:“等你年薪50万了再说吧。”
她用各种方式表达了对生活的不满,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传递着一个概念:“只有等到你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我才会幸福。”
先生下海了。
下海之后的生活,果然是一切向利益看齐,为了一个合同,先生可能需要开会到凌晨;一个电话,就可以打乱计划很久的旅行。
先生出差越来越多,关机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怀疑、恐惧、担忧取代了深层交流,争吵、互相指责、哭泣代替了曾经的甜蜜,有一天她打开抽屉,看到了各种奢侈品的会员卡,可那些卡,拼成了她爱人疲倦而略带冷漠的脸。
她坐在一个昂贵的SPA包间,对我放声大哭:“我现在觉得只要他能回到小桌子前跟我说说下个月的钱我们该怎么花,就特幸福!”
小莉觉得自己横竖都不幸福。
但其实她明明可以横竖都幸福的——
小康的时候,她可以从世俗的人间烟火得到温暖;富贵的时候,她应该当人生是场只属于少数人的体验。
可惜,她只执着于一件事,不断解答一道伪命题——“当_____时,我就会幸福”。
在人生的某个时刻,几乎所有重要关头,我们都难以抑制地产生过“当_____时,我就会幸福”的想法。
当我遇到白马王子,我就会幸福;当我们换了新工作,得到了高薪,我就会幸福;当我有了孩子,我们就会幸福;当我移民了,离开这里,从头开始,我就会幸福。
“当_____时,我就会幸福”这种信念,不是错的,可它只对了一部分。幸福是一场与命运的交易,充满代价,宇宙能量守恒,这个答案准确而完整的说法是,“当_____时,我就会幸福,但我也因此付出代价,我做好了准备去承受它。”
人生是天平,你可以在左端获取一切你想要的,前提是在右边你能放上同样的筹码。
对成熟的人而言,幸福和快感是有区别的,当我们谈论幸福的时候,我们心里期待不再是南瓜马车的浪漫,而是细水长流的稳定,如何将幸福长期化、最大化,甚至合理化。
曾经,我们把幸福寄托于财富——“当我有了很多钱,我就会很幸福。”所以,我们挤地铁、加班、为奢侈品勒紧裤腰带,我们为幸福“忙活”,却常常只记得忙,忘记了活。慢慢的,忘记自己在追求幸福,只追求“看上去比谁更幸福”。
这是一个要么有钱要么有颜的时代,但幸福与金钱的关系,古人早就说清。
《尚书•洪范》所描述的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一方面是物质层面的富贵、长寿,一方面则是精神层面的心灵安宁、有美德,而二者的和谐集合才是“福”。
即便在后来五福被世俗化为“福、禄、寿、财、喜”,“财”的位置也排得很后,并不是幸福与否的决定性因素。 金钱会给我们快感和安全感,但它们不绝对等同于幸福感。
曾经,我们把幸福寄托于爱情——“当我找到另外一半,我就会幸福。”
但真的走进婚姻殿堂,你会发现,激情这件事就靠多巴胺,它存在的最大年限是——四年。婚姻不是索之无度的百宝箱,相反,它考验我们耐力、责任和智慧。
健康的婚姻,从来不是要求他人,而是要求自己。
“当_____时,我就会幸福”,当我们提出这个问题,我们已经把幸福寄托于外界——“如果这个世界善待我,我就会幸福。”
可我们却不知道,如果我不能过好今天,我也不能过好除了今天外的每一天;
如果我不能跟自己相处好,那我跟谁也相处不好;
如果我一个人不能感到快乐和幸福,我跟谁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和快乐。
幸福是一种能力。表面看起来我们在跟他人打交道,其实是在跟自己打交道。外在只是内心的投射,世界是一面镜子,让你看清楚自己。
如果不能明白这一点,一切你曾经渴望的终将禁锢你,让你一心想逃离,你却不懂,你想逃离的只是自己。
不成熟的幸福观,建立在对未来的幻想;成熟的幸福观,建立在珍惜你所拥有的现在。
幸福大多时候,是一种稍纵即逝的状态。它戴着面具,不容定义。我比较喜欢《幸福的神话》作者索尼娅柳博米尔斯基的建议——“与其苦苦追寻和总结幸福是什么,不如改换注意的角度,尝试对已拥有的心存感激,对自己和他人都更加宽容。”
幸福不是索取,真正的幸福,都源于付出。
感激、知足、对生活抱有积极与支持的态度;用心维系关系,无论对方是父母、孩子、配偶或朋友;以及,真的活在此刻——
因为,过去已逝,未来未至。
“当_____时,我就会幸福”,是个不存在的伪命题,成熟的人不奢望外界,只奢望自己。如果说这个问题必须填一个答案,我会填上——
在我成为强大的自己的每一刻,我都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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