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飘飞的雨

作者：赳赳皱菊

又到了雨季！

伴着雷鸣，伴着强风，雨又下起来了！

那雨，宛如天兵天将从空中射下的无数修长的银箭，射向大地，射向屋外的椰树，射向阳台……

那雨，肆虐地飘着，恣意地飞着。那飘飞的雨，把她的思绪拉回到了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的正月十五，也是雨天。那天，在同学的陪同下，她急匆匆从师大赶往长沙汽车南站坐车回家。因为，父亲走了，永远地走了！

她头脑一片混沌，一如那阴阴的暗暗的天，一如那灰蒙蒙的天，可她没有哭出来。直到辗转7个多小时的路程而回到家的那一刻，直到见到虚弱的母亲又红又肿的泪眼的那一刻，她所有的抑郁终于迸发出来，她哽咽着哭了出来。

父亲就这样走了，走得如此匆忙！她没来得及看他最后一眼，没来得及听他最后的心声……

后来，她听母亲说，父亲走时，正坐在床边的火盆边烤火，靠着床边的桌子，很安详。父亲就是这样无声无息走的。第一个发现的是智障的哥哥，据说哥哥当时进屋，望见父亲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喊了很多声也没回应，然后他想到了找母亲。母亲摘菜去了，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哥哥。听哥哥一说，心中随即涌上一阵刺痛，她强忍着泪大声叫哥哥赶快把连叔（村医）找来，然后飞似地赶回了家。待到连叔来了，连叔说，父亲确实走了，母亲一听也晕了过去。

她无法想象，没有家人陪伴左右，父亲弥留之际该是多么无助，多么无奈，多么孤独！然而，她又想，也许事实不然，要不他当时看上去怎么那么安详？也许他是不想让母亲再次亲历惨痛的生离死别，所以选择在母亲外出摘菜时安静地离去。

记忆中，父亲很喜欢笑。生前，随时随地，遇到熟人，打完招呼，他总是一边笑，一边和对方拉几句家常，然后才道别；每当有人提起他种的稻谷长势特好，向他取经时，他总是一边笑一边谦虚地指出某个地方的稻谷就长得不尽人意，然后再与对方一起分享种田种地的心得……

可是，有一次，父亲却在她面前哭了。那是她高考失利那一年，她决定去打工，她不希望父亲母亲太辛苦，她想和他们一起分担家庭的重任。看她那么执拗，母亲沒再说什么，可父亲急了。他喘着粗气带着哭腔说：“孩子，我们明白你的心思。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可你想想，我这哮喘越来越严重，你妈也在一天天年长、瘦弱，你哥又智障，你那姐也因病早走了。这个家……这个家……就指望你了啊……”她惊愕住了，她没想到父亲会流泪，会哭。她不知道，姐姐撒手而去的时候，父亲到底有没有哭。当时她在学校，她没有看见。可是，这一次，她看到父亲流泪了，哭了！她能深切体会到父亲、母亲有多苦，有多累！她改变了主意，她要复读，要考上大学，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可是，父亲没能等到这一天！在她快大学毕业时，父亲匆匆地走了，悄无声息地走了，就像那飘飞而流失的雨水！

十六年了，父亲走了十六年了！

每到下雨天，她就会想起十六年前她匆匆回家奔丧的那个雨天。

每到下雨天，她就会想起父亲，似乎父亲从没离开过。

每到下雨天，她就想，那飘飞的雨，是已故的人们思念亲人的泪吧！？

雷鸣依然不断，强风依然恣肆，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那飘飞的雨，就是她对父亲无尽的思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