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洋槐树是极普通极常见的一种树,在树木的王国里,她没有红木宝贵,没有松柏挺拔,也没有杨柳多姿,但是,她却以特有的品格赢得了我和故乡人的尊重与喜爱。
她贫贱不移,在故乡,从村内到村外,从小丘到河边,从沟壑到路旁都有洋槐树的身影。虽然她随处可见,但因没有挺拔的身姿,所以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没有人欣赏她,也没有人爱护她,更没有人为她浇水、施肥、松土。但是洋槐树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洋槐树苗只要有少许的根须,栽到土里就能成活,而其他名贵的树种在洋槐树生长的环境里是难以存活的。她大小根密布,根须发达,扎根于泥土、沙石之中,能够吸收深层和地底的营养与水分,所以洋槐树无论大小,只要一生根发芽就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奋发向上的力量,这力量足以使她对抗恶劣的自然环境。风吹不倒她,雨冲不走她,缺水旱不死,水淹涝不死。她防风固沙、保持水土,坚守岗位、恪尽职守,给荒芜以生机,给贫瘠以希望;她不慕虚荣,从没想过进入城市的肥美土地,只愿意与小草为伍,与野花作伴;她从不攀比,只愿意在村头永远守望着故乡和故乡的亲人。
洋槐树有着不可触犯的威严,她的干枝都被厚厚的铁黑色的树皮包裹着,这树皮坚硬、干裂且粗糙,宛如武士身上的盔甲,对自身有一种天然的保护作用。另外,她的树杈和幼苗还长着一二指长的洋槐刺,一不小心碰到就会被扎得流血。所以洋槐树拒绝玩弄,即便是爬树高手也不敢攀爬她。小时候,在农村生活,我和小伙伴们爬过很多树,唯独没有爬过洋槐树。洋槐树不怕挫折,愈挫愈勇,愈折愈旺。春天的时候,乡亲们为了吃洋槐花,就要先把树枝折断,然后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花捋下。一棵洋槐树折断树枝以后,她还会疯狂长出更多的枝杈,展现出更加旺盛的生命状态。这种情况若发生在其他树身上是不可想象的,所以故乡人说,洋槐树发浪,越折越旺。洋槐树不屈的性格在四季的变化中也有不俗的表现。
春天,当冰雪消融、大地回春的时候,洋槐树迎着春风在枝头次第绽放新绿,她是报春的使者;夏天,洋槐树用繁茂的枝杈和绿叶遮挡着风雨,为饱受暑热之苦的乡亲提供一片绿荫;秋天,秋风吹黄了绿叶,树叶在与秋风的抗争中落入泥土,而洋槐树依然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她丝毫不向秋风示弱,不向萧瑟低头;冬天,洋槐树在冰天雪地里傲然挺立,并不时迎着舞动着的冰雪举起了枝头,有人说她是在为歌声伴舞,也有人说,不是,她是戏冰雪于鼓掌之中。
她不妖不媚。春暖花开的时节,洋槐树如约开花。在自然界里,有的花是叶未生出,花先开放;有的花和叶同步生长。而洋槐树不是,她的花是在绿叶生出后开放,且一旦开放就低垂下来,不像其他花把头高高抬起来,唯恐被人看不到。洋槐花,她的谦虚、淡定、深沉、大气可见一斑。洋槐花多藏在枝叶后面,没有鲜艳的色彩,也没有张扬的媚态,她洁白如玉,清香而馨远,味淡而悠长。
在洋槐花盛开的时候,带着赏花的雅兴与偏爱,轻轻地采一串新鲜的洋槐花,闻一闻、尝一尝,你会感到清香扑鼻、神清气爽,那真是一场味蕾上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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