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信古槐王

古槐王

应该说，陇东进入了最好的季节。

花红柳绿，天地间混合着缕缕青草的香气。这香气并不馥郁，甚至有些隐忍，大约是树渐渐稠密起来的缘故。草与木，毕竟形态不同，各有其姿。木铺天，草盖地。铺天盖地，它们各司其职地绿着。绿是新绿，似乎是每一片叶子都绿得透亮，脉络异常清晰，不被风尘浸染。阳光也不浓烈，透过树阴，泼洒在青草葳蕤的土地上，不张不扬，温润和煦。时有小雨不经意地飘落，刹那的凉爽惊起一丝寒意。五一小长假，农历四月始，初二立夏。大概因为这个节气，令人回味《最美人间四月天》，想起徐志摩和林徽因，尤其这样的诗句——“向左，叶变成菩提的刹那；向右，花融为世界的瞬间。”

七沟八梁，峰回路转，周而复始。我们来到崇信县。崇信县地处黄土塬深处，山上山下，绿树环绕。不是江南，貌似江南。苍松翠柏有之，更多的是槐、榆、柳、松、柏。我还想找到另一种树，沙枣树，答案令我沮丧：没有；白杨呢？有，极少。好像有白桦，也很少，一晃而过，不好确认。还有一些树，我根本不认识。总以为，什么样的树生长在什么地方，都是得了神谕的，任意恣肆不得，随心所欲不得。多年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走到哪里，先看树，后看景。树越多越好，环境越幽静越好。树大招风。树下生凉。素衣芒鞋地站立树下，冥冥中觉得因了神灵的关护和照应，有别样的心情和滋味。

崇信县有个锦屏乡，锦屏乡有个关河村。关河村，有一棵树——古槐王。

古槐王高二十六米，主杆基径三米，最大胸围十三米，树冠东西约三十四米，南北约三十八米，占地二点一亩。经国家林业总局专家测定树龄三千二百多年，载入《全国百株人文古树名录》，是目前发现的国内体形最大、树龄最长的古槐，被誉为“华夏古槐王”。主杆分八大主枝，又称“八卦槐”。相传唐朝大将尉迟敬德曾拴马于树下。

以上这段文字，是我用手机从古槐王旁边的仿真木牌上拍下来的，一字不落。

首先是惊讶，其次是震撼，然后是敬畏，再然后是肃然。因为敬畏和肃然，令我无语。面对古槐王，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仅无语，而且失语。然后，就是一番沉默地仰视。虬枝如龙，若盘若腾；冠盖似云，气势磅礴——其实，什么都不用说。心里头突然空空的，空无他物。空即是有。我不是参禅的人。此时此刻，我有了禅意。境由心生吧。抑或是触景生情，是一种恍如隔世的况味。因为与之相背不远的别处，赘肉般地散布着一座座或大或小的城镇，熙熙攘攘，红尘滚滚。

一树一菩提。

参禅的人，即便是没有菩提树，在这样的古树下禅坐，也是好的。心地柔软。心怀悲悯。心静如水。至于一生戎马倥惚的唐朝名将尉迟敬德，是否真的在此树下拴过马，不考究也罢。尉迟敬德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与秦琼一道被老百姓尊为驱鬼辟邪、祈福安宁的门神，倒是真的。恰恰是，崇信县黄花乡黄花源村，就有一棵渭河以北最大的菩提树，树的年轮与佛教传入我国的时间一样久远。因为时间很紧，我们只能与这棵相距不远的菩提树擦肩而过，感觉挺遗憾的。或许，缘分不到。这样一想，便也释然。

古槐王，树龄三千二百多年。

也就是说，古槐王的年龄，比佛教传入我国还早将近两千年。

作者简介：

漠月，1962年出生于内蒙古阿拉善，1982年毕业于宁夏大学。上世纪末开始文学创作，至今发表作品百万余字，出版小说集、散文集5部。作品曾经入选中国小说学会、中国当代最新文学作品短篇小说年度排行榜，连续四届获宁夏文学艺术奖，以及《小说选刊》奖、《十月》文学奖等，多篇作品被各种选刊和选本转载，部分作品被译介国外。短篇小说《放羊的女人》被改编成电影《奔走的天堂》，由北京电影学院青年电影制片厂投拍。中国作协会员，宁夏作协副主席，《朔方》主编。

来源：平凉市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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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县融媒体中心/王军 马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