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大街（外 三 首）

江文波

我走得漫不经心

别人反而捕风捉影

从来就不认识这条大街

是什么迫使我

在这里蹒跚许多脚印

象是背诵一篇陌生的课文

我在无从抗拒的教鞭下

反复地叨念着

混乱的门牌号码

晕晕眩眩的色彩

和汽车背后

那些莫名其妙的数字

教堂的园顶飘来飘去

霓虹灯群里迷乱着

无数未曾见过的乌鸦

我两眼发黑

看不清的事故

花花绿绿地发生

有只黑色的皮手套

按住我的肩膀

脑后肆虐地刮来

象几只啤酒瓶

破碎般的笑声

该怎样拯救自己

斑马线迷迷糊糊

站牌任意转动

我不甘心又一次吞咽

向别人打听的屈辱

既然已经失去方向

索性就在这条无名大街

绕来绕去

1987

大楼

大楼高大而威严

占据了城市最显赫的位置

对面 一个卖水果的少妇

觉得神秘

大门洞总是进进出出

却无人走向

她一篮篮新鲜的水果

黑色的皮包都鼓囊囊的

那张张脸孔

有捉摸不透的含意

怎么没有一个

象自己的丈夫

她决定探索这个邻居

找借口搭讪

并自信地玩了许多

年轻时玩过的花样

结果依旧失望

她美丽的水果铺

更加寂寞

她常在深夜嘀咕

终于 丈夫告诉她

他就在那座大楼上班

1988

办公室里的哲学

不要回忆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这是从哪位哲学家的嘴角

飘落的一棵胡须

我从出生之前

就信奉这句象胡须一样

古老而神圣的格言

温柔之夜可怕的短暂

因此上班迟到

是我每天必犯的错误

准时的人们

都象高尚的教父

仿佛是有罪的羔羊

我不敢兴师动众地

擦洗自己那一块

小小的位置

半分钟后 我同情自己

便理直气壮地搓捻起

那位哲学家的胡须

花盆 哐当一声

窗外突然昏暗

寂静的墙壁

从四周向我逼近

我慌忙逃进椅子

椅背上 纷纷飘洒着

千年的灰尘

1987

失去时间的表

星期日在大街发酵

滋生出一种

梦呓般的气息

许多宠然大物挤压人群

大街茫茫地移动

说不清什么缘故

我时髦的电子表停止运转

而且无法校正

那些稀奇古怪的表针

都不知道指向什么位置

无可奈何

我随心所欲地拨了拨

然后不由自主地

渡过黑色斑马线

呼吸着那种越来越浓的

梦呓般的气息

忘记了何年何月

何日何时

蓦地有人

托起我的手腕

深信不疑地研究一番

然后煞有介事地

向某个地点

摇头摆尾的挤去

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