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天南地北庄河人》微信平台
文图 / 崔长云
每当闲暇,我喜欢游历于城市的边际,去感受大自然的气息,感受田野里的一草一木。尽管哪里的草木都比不上家乡的亲切,但至少也可以寄情于景,与家乡互换天空。
我出生在庄河的北部山区,土生土长的山里人。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和山亲近就和草木亲近了。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在儿时踏遍的田野,山峦,尽情地放牧心灵,感受家乡的一草一木和那些与它们有关的记忆。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每年四月份,当城市里人工栽植的各种花木,经过短暂的热烈,由落英缤纷化为满树青涩之时,我的家乡却正值杏云梨雨。这个时候,田野,山岗刚刚放绿。各种野菜,在夹杂着阵阵粪臭的庄稼地里生发了。田埂上,垄台儿上,垄沟里,这一堆儿,那一簇,就像一床被面儿上镶嵌的小碎花,既温馨又养眼。每当这个季节,我就盼望能回到家乡,到大地上挖野菜。荠菜,一种根茎和叶子都能食用的野菜,四月份正值青黄不接时,用它来炒土豆片或是包玉米面菜饼子,是我童年记忆里的美味之一。
曲麻菜,苦脉菜,婆婆丁,马齿菜,车轱辘菜,西甜骨等,都是上等的蘸酱菜,既爽口又保健,大多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是小时候春季里奶奶饭桌上必备的蘸酱菜。说到野菜,就不能不放眼于大山,大山上更是种类繁多。时至今日,我依然能识别很多种类的山野菜,山麻楂、山辣椒、拳头菜(蕨菜)、野鸡膀子、铧尖、猴头、长头把儿、牛膝盖、杏叶菜、大叶芹等等,其中最为普遍的要数山麻楂,口感清爽,没有外味儿,是蘸酱和包包子的上等佳品。小时候常常在假期,和伙伴们背个竹筐到大山上去捋野菜,说是去捋野菜,其实也是游山玩水。渴了就到石缝里或树木稀少的地方捋山江,这个山江(音)是一种有汁液,略带酸涩的植物,非常解渴。大半个上午我们就能捋满一大筐野菜,捋满了我们也不下山,因为在山顶有大片大片的光腚花(映山红)在等着我们。更重要的是,在山顶能望到大山以外的世界。
除此之外,还有桑树叶,刺嫩芽,香椿叶都是稀少的绿色保健食品。无论在哪个季节只要回到老家,妈妈都能从冰箱里取出冰鲜的野菜犒劳我,而且走得时候还要带上些,因为远方的同乡和好友可等着咱这个稀罕物呢!
在庄河的大街小巷,几乎在每家饭店都能看到大骨鸡炖蘑菇这道美味儿,这也是庄河农家人招待客人的必备佳肴。说起蘑菇,我就兴奋得不能自已,采蘑菇的趣事儿更是说不完。每年7月末8月初,在单位放高温假之际,我都会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因为此时在老家正是采蘑菇的季节。一场雨过后,大山还云雾缭绕,不等太阳晒干地皮儿,我就迫不急待全副武装,踏着山涧的潺潺流水便上山了。
采蘑菇是个考验眼力的活儿,又是考验耐心的活儿。初到山上,觉得没有一颗蘑菇,当你在树丛里,草堆里看到一颗后就会看到第二颗,因为眼晴适应了树林的光线。光是眼力好,也不能确保就能采到蘑菇。对于大山的孩子,对于山的了解,当然知道在什么时令在什么丛林环境可以采到什么蘑菇。
大腿儿蘑菇,适应各种丛林环境的菌类,由于它的腿儿比较其它蘑菇粗壮,故称大腿儿。它的盖儿质地细腻顺滑,腿儿却类似肉质。大腿儿蘑菇种类很多,有黄大腿,油大腿儿等,每一种都是难得的美味儿。
鸡腿儿蘑菇,腿儿细长中空,盖儿在开放后平滑舒展,俨然一把撑开的袖珍油纸伞,用它来炒菜和做蘑菇酱是上等的材料。
黄花蘑,生长在光照好,多沙质的土壤上,由于生长环境苛刻,比较稀少。而一旦遇上便是一小簇儿,婉如姑娘发鬓上黄色的头花。蘑菇不但种类繁多,而且颜色也多样。有绿色的鸭蛋清儿,有红色的红秧子,黑色的蜂窝蘑,还有其它叫不上名子的杂伴儿蘑菇。这一类蘑菇,适合晒成蘑菇干儿,留着炖大骨鸡,味道纯正,芳香四溢。
在上秋,气候略微干燥的时节,在大山上,在土质肥沃,叶厚林深的阴凉处,是榛蘑和松树伞的天下。要是选对了地方,你可就不用挪地儿了,准保你满载而归。毒蘑菇,一般有着华丽的外表,鲜艳的颜色。我知道的就有天老星和苦大腿。说起这个苦大腿,还有一段有趣的经历。上初中时的一个暑假,我和几个同学去山里采蘑菇,在一处草木幽深的山坳里,我们发现了童话王国。大片的大腿儿蘑菇,静静地伫立在草丛里等着我们。那个蘑菇腿儿足有膝盖那么高,盖儿大得像个小饭盆。我们激动得欢呼雀跃,赶紧把筐里的杂七杂八蘑菇请出来,把这些意外收获装满竹筐,连衣服也都用上了,连包带裹,提着满满的战利品向山下飞奔。等到了家里,一场失望可就避免不了了。从那以后,才知道有种毒蘑菇叫苦大腿儿。
家乡有句老话叫“七月榛子八月核桃”。意思是农历七月是采榛子的时节,八月是采核桃的时候。榛子树一般生长在乱石丛生和靠近山巅有沙质土壤的地方,而核桃树则生长在向阳背风,山地缓坡的肥沃土质上。因此,到大山上采榛子核桃,是件很辛苦的活儿。尽管如此,小时候一到假期,便和同村的伙伴们提着面袋和编织袋开赴大山深处。渴了就喝清凉的山泉水,赶上山雨就躲在石洞里避雨,又惊险又刺激,最后收获满满也是一定的。松籽,生长在红松树上。仙人洞地区有着大片的红松林,我家附近却并不多见,在我家的后山上有一小片。由于红松树多笔直高大,采松籽是件困难的事儿,只能在松籽成熟的季节,在有风的天气里守株待兔了。时下大街小巷的干果店常年出售的各类榛子,核桃,松籽,无论价钱多贵却怎么也吃不出家乡的味道,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了。
仲秋前后,山村里稻谷飘香,硕果累累。这时候山葡萄,野山枣,山椗子,早已透出诱人的光泽。如果在此时,能够披荆斩棘到大山上,可就能一饱口福,尝到最醇正的果味儿了。深山里捡野梨,拾板栗是我小时候常干的事儿。一阵爽朗的山风过后,大梨树下铺满了金黄的地瓜梨,香味儿扑鼻,常常是吃得我挪不动步子,才想起往筐里捡。拾板栗是个技术活儿,没有点功夫可不行,先来个“兔子蹬鹰”,然后再来个“金蝉脱壳”,才不会被“刺猬”砸到脑袋。一套动作下来便可以打扫战场啦。
在此时,放眼山下,农家院里,梯田上早也已是瓜果飘香。老牌儿苹果国光,是我老家最早的特产,色泽和口感纯正,产量好,易储藏。近些年省内城市里比较推崇烟台的红富士,新疆的阿克苏苹果,在我看来比起家乡的国光还稍逊一筹。只是近些年,大家注重发展草莓,蓝莓,葡萄等种植产业,也很难再追塑到国光的老味道了。岁月更替,时光不停,更追溯不到和几个小伙伴占领看果园子大叔的玉米秸窝棚,挤在一床棉被里的感觉了。那时在夜晚,星月的清辉照拂着收获的庄稼地,照拂着硕果累累的大青山。空气里流淌着凉瑟,散发着窸窣的虫唱,伴着村里传来零星的犬吠,我们谈天谈地谈人生。随着秋的渐深,大山也愈发迷人。十万青山已是层林尽染,俨然一幅水墨丹青。
家乡的草木举不胜举,道也不尽,每一棵都是一段故事,一段人生。大山不语,草木有情。她的胸怀在于默许一座村庄的渐渐老去,更在于温暖着从她怀抱里出发,在任何时候归来和不归来的人们。家乡的草木在春天里滋长,却永不老去。我们的血液也将在,她化成的层层春泥里川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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