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个抑郁症患者,我在孤岛上写作,但我也是个作家


曾经有一次,我开车去往山城重庆,这时候已是深夜,我驱车就要进城时,忽然,我遭到一阵止不住的恶心袭击。这恶心来得是如此凶猛,让我猝不及防,我于是被迫停下车,从车里出来,拿瓶水,默默地看着这座城市。

在此时,那挂在半山腰的城市,那些熄灭的灯,一定是幸福的。而那些不眠的灯,则一定有着这样获那样的故事,故事,对的,是故事,也许有和我相似的故事,一个曾经的重度抑郁症患者的故事。我顿时抑制不住自己,我开始想大哭。但当泪水流下来以后,我没有哭出声来,而是擦干眼泪,起身,喝水,上车,掉头,转身,离去。

我终究不能再进入这座城市,尽管这座城市里有我曾经的爱人,但这城市太湿,它会让我重新抑郁,而我绝不嗜辣,所以我不能再进入这座城市。

我出生在河南的一个农村里,出生时和任何别的孩子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但我记得我很小就有了记忆,现在回想起来,那大概是刚刚出生的几个月时,因为在那个印象里,我躺在摇篮里,看着眼里那些从我眼里晃悠来晃悠去的身影。我当时想,这就是人世吧?可我为什么没有死去?对的,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然后我慢慢长大了,我的慢慢长大让我开始认识好多事情,忽然,我发现自己的记忆非常神奇,我能够记忆这世界已经过去的一点一滴,一根一丝,而这种记忆用到学习上,造就的就是超强的记忆带来的各种荣誉。所有人几乎都惊呼,说我是过目不忘的神童,家里信神的奶奶则害怕我这样聪明,她认为我可能是神之子,终究有一天,我会长不大,会被天上给收了去。所以她就盲目的过度保护我,几乎把我当做一颗沾染即化的珍珠。也许,这种过度保护催生了抑郁的种子,在我记忆很小时,抑郁就像草,在我内心的原野上从火苗开始,慢慢燃烧着,灼灼不息。

后来我的生活如果和许多从农村出来的神童生活一样,听大人的话,读书,上学,到城里上大学,然后找一个好工作,找个城里姑娘当老婆,过一个典型凤凰男的日子,那也不错。但是,就在我读大学时,我的抑郁症终于冲破我内心原野的地平线,阴暗火顿时烧遍了我的身躯。

那么,得了抑郁症的人都表现得如何呢?得了抑郁症的人首先整天是昏昏沉沉的,然后他离群索居,他不想和任何人交流说话,然后他觉得人生已死,然后他觉得生和死已没有区别,然后他彻底忘记了快乐是什么。

有人说抑郁是精神重感冒,其实这不全然是。有的抑郁症并不是莫名的抑郁症,他的抑郁表现是因为某种事情作为诱因引起的,我想我就是后面的一种。

我记得那时候我上大二,忽然间有一天,我发现,我所学的会计学是如此味同嚼蜡,是如此无趣,我又想到我的这一辈子将会在银行里做一个小职员,然后像囚徒一样忙忙碌碌,过一种千篇一律的生活,就好像蜂巢里的工蜂一样,然后死去。


我记得我的爆发是在有一天的晚自习,我在做一道很难很难,难得现在想起来就如翻越珠穆朗玛峰一样难的高数题目,于是我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演算,还是算不出去。忽然,我一把就把桌上的书撕了个粉碎,然后一种冲动让我冲向到窗前,我开始大声喊叫,并试图从七层楼高的窗子上跳下去,最后同学拦住了我,我那时终究没有从窗口边飞出去。


然后我就被迫休学,但当时我,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丢弃来之不易的学业的。所以休学了一段时间后,我一面吃药,一面以刚跨过门槛的成绩毕业,和大家想象的一样,到了重庆一家银行工作,从最底层的工作做起。

其实在我上大学之前,文学之路上的大门已经为我敞开了,可惜我没好好想珍惜。我当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诗人,作家,当时的《星星诗刊》《诗刊》《延河》《人民文学》杂志都发表过我的作品,按说我应该一路写下去,不说功成名就,将来在当地作协机构谋个职位,也能安安静静过日子。


但那时的我已经变了,抑郁症控制了我后,我开始鄙夷文学。不光是我自己不喜欢文学了,就是家里人,甚至精神科医生也认为如果我再接触文学,我将会很快的死。于是我放弃了文学,开始吃药、治疗、复发、治疗,周而复始。我的工作是工作、批评、努力、打击、丧气,然后辞职。我的生活是认识、结婚、吵嘴、冷战,然后离婚,但我从来没自我批评过,也许是抑郁症的驱使。


为治疗抑郁,我吃药,治疗,曾经历过电击,森田疗法等等,最后都是好好坏坏,断断续续,我还学过佛,学过道,信仰过基督,但似乎都无济于事。

直到我身边现在的爱人给我提供了一本书,我深深研读了以后才慢慢意识到,既然得了抑郁,难道就不能了解抑郁吗?难道就不能面对抑郁吗?我也许可以接受抑郁,因为这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呢。我难道不能让抑郁像一片云一样飘然而过吗?或者我还需要慢慢等待抑郁和我告别呢。

就这样,我自己努力,慢慢彻底治疗好了自己的抑郁。


至于你们问我现在做什么工作?我靠什么谋生呢?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孤岛上写作,这孤岛有她相伴。我曾是个作家,但我现在在头条号从零开始。


那么我能成功吗?我能从一个只会写作,一点都不明白“小白”写成大V吗?我能依靠写作养活我的爱人和孩子吗?我不知道,但好在我没有了抑郁。

我45,我在孤岛上写作,但我也曾是个作家,仅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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