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公众号:五零四思享(长期有偿征稿)
作者:林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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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像《情书》中那样,博子躺在雪地里,怀抱起轻轻飘落的雪花,思绪纷扰。
你好吗?我很好。
通往天国的情书载着生者茫茫的思念,予人慰藉和温暖。那些无枝可依的心绪也终于寻得安放之所。
从此以后,凡因想到她而痛苦,就拼命写信,寄往她从前的住所。
很少有,友情,能如此深沉吧。
(二)
十二月的风浮起落叶的碎屑,浮起尘土和沙石,浮起了,我的叹息。
即使尚有余光的残照,一切也看不太分明。
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逃离。逃离,逃离,疯狂逃离熙攘的人事。
躺下那一刻,我真的好疲惫。
于是,在昏暗中,我又看见了她的倒影。
(三)
彼时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一个聪慧淡泊,明丽洒脱的女子。
一切源于初中班主任调位置,她被安排在我旁边。
“好崩溃呀,下节又要上数学课了。”她皱着鼻子对我撒娇,仿佛在暗示什么。
我微微一笑,不说话。这位新同桌她好像觉得跟我很熟似的。
“快给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做,一会又要点人回答了。”她神色慌张。
我正很紧张地解题,没有搭理她。要知道,在全体埋头解题或者假装解题的氛围下,这样的小动作是很容易引起班主任注意的。而班主任是出了名的严厉,要是被点到却没做出来,就等着被全班目光羞辱吧,那感觉比千刀万剐还难受。
于是她直接探头过来瞅!我本就紧张,又不好拒绝,就下意识皱了皱眉。
下一秒,她竟然缩回去了。
天哪,难道是看出了我的不满,还是说瞥到了答案?
来不及多想便开始提问环节,一题又一题,待黑板上的几何线条快把我绕晕时,终于下课了——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
(三)
刚开始,她总是那么多话,在所有课上,几乎没有她不能聊的话题。从今日的趣事,到书中的典故,从老师的仪态,到《荆棘鸟》和《约翰•克利斯朵夫》。
她的声音对我来说是噪音,最是厌烦专注听课时被噪音打断。可我又是个温和的性子,每次都假意敷衍几句,其实努力在分辨老师的声音。
一次英语课,她在跟我聊墨子和机械人之类的事。但我至今都不大清楚。
“哈哈哈哈是很奇怪……”“然后呢?”“挺有趣的。”
我应付着。
每次说完就自动屏蔽了她的声音,因为黑板上的内容比这紧要的多。
“So, Yuri,how do you feel like it?”英语老师提问。
Yuri?Yuri是我啊!
我冷静地站起来流利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还好的是,刚刚没有被她分散注意力,不然连it是什么都不知道。
坐下后,我却瞥见了她复杂的神情,像是有些生气。她却突然笑着说,“刚刚一直在跟我聊天,我还担心你不会呢。”语气恰到好处,笑容分外柔和。
可是从那以后,她再没有上课跟我说过话。我知道,是因为她没得到被倾听的尊重,她明白了——原来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一句也没听。
(四)
那次,大课间,英语老师叫我去办公室,她在门外等我。而下一节课是数学课。
老师责问我上次考试的成绩。我一边回答一边看表,真的,真的不要在数学课迟到啊!
当然不会如我所愿,铃声还是响了。英语老师仍然喋喋不休……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欸,怎么上课了?你快去上课吧。”
生无可恋啊……现在上课已经十几分钟了,她肯定回去上课了。一个人在门口喊报告,还是数学课,想想都可怕。
我煎熬地走出办公室,却发现墙边倚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难道……真的是她啊!
“你怎么还没走?”已经快一小时了。
“等你啊。”她无所谓地笑笑。
“已经上课了。我可以找理由说英语老师找我有事,你怎么办。”
“没事,我们一路。”
她牵着我风一样奔涌在楼道间,笑着说翘数学课这种刺激的事真是有趣。
那一刻啊,我从未觉得如此安心。
多年后我问她,为什么自己值得如此郑重对待。她说:“因为你真诚,纯粹。”“你看啊,每次记着重要事情的便利贴你总会放在靠我这边,每次我课间有事你都会帮我准备下一节课的教材,虽然上课认真但我流鼻血时你就会放弃听课照顾我,你还主动逼迫我学习……”
心细如丝。
不管怎样,羁绊已经无可挽回地越来越深了。
只要在彼此身边就觉得温馨,安稳。知晓彼此的荣光和痛苦,知道彼此最幼稚最可笑的模样,漫长岁月里,我们互相凝眸,互相温暖。
(五)
高中同校不同班,常常无法及时分享喜乐。她猜中了我的忧虑,写信说,“放心吧,朋友一生一起走,说好了一辈子,就一分钟都不会少。”
每天清晨醒来,想着世界上某处有个人牵挂着你,幸福极了。
正式升入高一后,我谈了一场青春期的恋爱,由于本就不爱,很快就与那位男生分手了,他抢先一步提出了。那段时间她也不主动与我联系,我很是受伤。
郁闷之中,她很快来信。
“是不是我不常跟你写信,你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不被需要了呢?不是的,你要相信自己啊。不要理那男的了,我一直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猜,你对他应该只是好感但没到喜欢的地步吧。所以你很难过不是因为失去了爱情啊,是因为他伤了你的自尊。振作起来,我可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噢!”
句句戳中心窝。都说天下最了解自己的是父母,可我觉得她才是我的灵魂伴侣。
(六)
我以为日子会这样静好地过下去。可惜时光并没有放过我们——它并不会放过任何人。
高中三年的来往,越到后来越疲惫。信,越写到最后越凑合。不在一个圈子里,没有经历共同的事,自然没有那么多话题。
或许时间是最后一根稻草。
她考上了本省一所二本院校,我离家远行。
煲电话粥,倾诉一件事,却要解释好半天前因后果;她发的QQ,淹没在99+中,几天后发现,询问只是多余。
工作后,疲惫的夜晚,百无聊赖翻着通讯录,目光定格在那个号码,却没有按下去。她或许睡了吧,她,或许在加班吧。总有无数个阻拦我。
她再没有主动联系我。
我知道,她洒脱又聪慧,她必不会像我一样执着于人来人往。正如她自己所说,聪明得有些凉薄。
长叹。
时光一层一层堆叠,少时的情感老旧又泛黄。
几月前遭遇了一件棘手的事,习惯性第一个想到她。按下她的号码。嘟声后很快接通。
“喂,你好。”
女声,利落,生疏。
她一定没看来电显示吧。
我怔住了,愣了几秒,最终没有说话,挂了。
因为她在那沉默的几秒钟内一定会看来电显示,她看了,但是她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
我们不需要再刻意联系了。
即使是分离,我们也会同样有默契,不是吗?
……
时光像一把刀子,残忍地分开此时和彼时的距离。
(七)
你好啊,这里是北京。近来天气已经好很多了,不过时常还是会零下。天色总是黑得很早。
你好吗?
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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