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夏日中突然忆起知了声声,大概是想念故乡了吧

文|黑王辉

“知了,知了。”夏天一到,村子里的柳树、杨树和槐树上,到处隐藏着知了,它们肆无忌惮地叫着。“知了一叫,盛夏就到”,老人们开始摇着蒲扇,坐在树下乘凉,因为炎热难耐的盛夏马上就要来临了。

我们小孩子可不管这些,开始制造工具捕捉知了。刚开始时用那种在无人经过的墙角挂着的蜘蛛网,蛛丝又黏又硬,知了一旦被粘上,很难逃脱,就会成为我们的猎物。而用蛛网粘知了时,速度要快,稍微慢些,惊吓着知了,它们马上尖叫着逃开了。后来,我们把钓鱼时装鱼的网兜用铁条给串起来,绑在竹竿上,制成捕虫网。这样,逮知了是十拿九稳。

故乡的知了有三种。

最普通的就是“马知了”,那是一种全身乌黑发亮的昆虫,叫的声音很嘈杂,夏天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是这种知了的叫声,吵得人耳朵轰轰响;

有一种比“马知了”小一号,灰白色,身上有些花纹,叫声有些嘶哑,它们一般在麦收时出现,我们称“麦郎”;

还有一种比“马知了”稍小些,青色,叫声清脆,拉着颤音,煞是好听,它们通常在秋天来临时比较多,所以我们叫“秋郎”。

不过,故乡还是以“马知了”居多,基本上每棵树上都有两三只。

故乡有一个关于知了的传说。在远古的时候,有个懒汉,该种地的时候,乡亲们提醒他,他说知了知了,翻翻身继续睡觉。到该除草的时候,邻居提醒他,他说知了知了,依旧睡觉。就这样,等到麦子长成,收割、归仓,他还在睡觉。秋天过去,寒冬来了,天空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封住道路、门窗、屋子。别人靠储藏的麦子度过漫长的冬天,懒汉却饿死在家里。第二天夏天来临时,村子里就出现一种昆虫,“知了知了”地叫着,村里人说它就是那个懒汉。

这当然是一个“鼓励勤奋、嘲笑懒惰”的寓言故事,而知了却因为这个故事,取代懒汉成为村人嘲弄的对象。

小时候,村里树木比较多,从外面看去,村子在树木的掩映下,影影绰绰。每到夏季,知了就从树下钻出来,脱去旧皮囊,挥动翅翼,在树枝上放声高唱。村里人,尤其是我这样的小孩子,在深夜里就会打着手电筒,树上树下到处寻找知了的幼虫——知了猴。个把小时过后,总能捉百十个,然后兴高采烈地拿回家,洗净以后,放在锅里炒炒吃。对于多日不见肉腥的我们来说,那是莫大的享受与快乐,因为那圆墩墩、胖乎乎的知了猴,全身都是肉啊,吃在嘴里满口生香!

后来读法布尔的《蝉》,说它“四年黑暗的苦工,一月日光中的享乐”,不禁可怜起它来,就连对它那刺耳的叫声,也多了几分怜惜的宽容。后来,读到虞世南的《蝉》,说它“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不禁又羡慕起它的仙风道骨来。

城市的嘈杂,自然是汽车的鸣笛声、搅拌机的轰鸣声、人群的熙攘声汇成的交响乐。在这燥热的盛夏,站在城市的阁楼上,面朝闹市的躁动,对于知了的鸣叫声,突然有些想念,大概是想念故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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