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归来,蜗居于心灵深处的触动促使我试图用笔尖去还原那份美,而直到此时我才发现:面对无与伦比的美,世间所有词藻都已黯然失色;面对美得一塌糊涂的回忆,我拼命地努力,想将它物化为文,却感觉自己连它一丝一毫的美都写不出,只能用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断,试图将它真实呈现。
江河湖泊早已司空见惯,唯独对海怀着一份至高无上的敬仰与崇拜。普希金的海壮观骄傲,舒婷的海似变幻的生活,海子的海春暖花开。的确,他们笔下的海都相当诱人,可那终究不是我的海,属于我的那片海是什么样呢?孩提时,我就曾无数次畅想过,只是直到现在还没有答案。
早在开往北戴河的火车上,我就暗暗对自己说,在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之前,决不去看海。假若没有一个郑重的见面仪式,我怕自己会被他的浩瀚、博大与广袤震撼得昏厥过去。
然而那天晚上,陶醉在这座海边小城的独特气息中,我和朋友沿着旅馆旁的一条整洁的小道安逸地闲逛着。小道微微倾斜,就着坡儿坐落着林林总总的休养所和私人别墅,房子的轮廓在夜幕的掩映下显得朦朦胧胧,仿佛梦中的琼楼玉宇,还伴着呼啸的琴音……哦,不是琴音!这分明是波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啊!“路转溪头忽见”,当怯生生的脚步越过沿海公路,大海就这样跌跌撞撞突然闯进我的怀抱了。夜海的磅礴让我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魂牵着,梦绕着,一次次设想着与大海初次见面的情景,又一次次从幻想中醒来,然而今晚的我毫无准备,大海居然就这样真真切切地猝然而至了。海风掠过耳旁,发出“呼呼”的声音,提醒我———这的的确确是大海,这是的的确确的大海!
霎时,我忘掉沙滩的冰凉,迅速跑向梦魇般的大海。大海似乎也为我的到来而感到兴奋不已,一个浪接着一个浪无休止地扑过来,海水温暖着我的脚丫,我情不自禁地呼喊起来,然而声音却显得那么苍白,缥缈。浩瀚的大海连着无际的夜空搭成一个无垠的舞台,海鸥欢叫着,仿佛唱着开幕的乐曲,随即在夜空划了一个旋儿飞远了;海浪却有足够的耐心,义务承担着伴奏的角色,一场精彩的海上晚会拉开了帷幕。
远处静幽的海滩上,游人们点燃的烟花在海上默默地炸开:一朵朵、一串串、一束束、一点点斑斓的花儿美不胜收。我啧啧赞叹着,居然想不出更加贴切的词汇,只得一个劲地喊着跳着欢呼着!也许有过类似经历的人才能体会到我当时极为兴奋而又词穷无言的境况吧。
在此之前,我从不敢想象自己能有和大海变平行为相交的一天,甚至觉得做个“含着微笑看着海洋”的礁石都只是一个奢望而已,大海的神圣与不可亵渎使我一直敬而仰之,那个关于大海的梦长久地隐匿在心灵一隅。
大海的博大让我每每做起这样的梦都觉得舒畅无比。
在北戴河的几日,我和大海同眠同醒,可谓是过足了瘾。这座海边小城玲珑而婀娜,每条小道都一尘不染,干净得让人不忍踩踏。第一天还下着丝丝小雨,转天就放晴了,可无论是绵绵细雨,还是阳光和煦,小城的空气都像经过层层过滤般洁净无比,还透着些许海腥味儿,再加上习习微风的搅拌,惹得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争先恐后贪婪地呼吸着,沁人心脾。
这天清晨,还是昨晚那条小道,我和朋友一路走着,竟有些熟识之感,转过一个弯,大海便从绿树丛中蓦地跳进我们的视野。因为早上退了潮,大海的势力范围萎缩了许多,裸露出更多的金黄,再配上褐色的礁石,宝石蓝的海水,微蓝的天空,乳白的云朵,以及远处红红绿绿的海边阁楼……啊!原来如此常见的色彩居然能搭配出如此壮丽而又不失雅致的景象!
北戴河海的迷人是有目共睹的,他不似秦皇岛市区附近的海那样扭捏拘泥,也没有海南的海那样强悍霸气,他洁净的皮肤,温婉驯良的性格,广博的胸怀,这一切特质都让我着迷。
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大海感染着我的同时,我的思想又在海上漫步,想到这,心里不由漾起阵阵暖洋洋的涟漪。
夜幕降临,和友人开始了环城车旅,畅游在绿荫葱茏的海边公路上,乘着习习的海风,我的心陶醉了,如飞翔一般———懊恼与不安被丢在风中,对未来的恐惧与踯躅也都被抛到九霄云外。正应了埃及那句古语“心轻上天堂”,我想,我已经身在天堂了……
天堂归来,我常常出现幻觉———幻想着自己呼吸的仍是北戴河那清新独特的空气;幻想着自己仍踩在黄金海岸的沙滩上任海浪舔舐着肌肤;幻想着自己眼前仍是那给过我无数次震撼的蔚蓝可人的大海;幻想着自己仍坐在晃晃悠悠的跨海索道上静静地嗅着海的芬芳;幻想着自己仍站在滑沙场的沙丘顶峰呆望着三面围绕的大海;幻想着自己仍坐在双人骑的后座上与海风同行、向十米开外的大海问好;幻想着我在天堂北戴河感受过的一切状态的大海和我与大海一切形式的约会……当无尽的美好纷至沓来,我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刚从北戴河归来之时,大脑被所有神奇的、新鲜的、感动的、震撼的、欣慰的、快乐的感觉占据,几次提笔欲记下,却难以捕捉。
从北戴河回来十天,脑中沉淀下来的竟然全是极美之物,全是淘洗过的难忘与不平凡。写作的时候,思想和笔在赛跑,灵光乍现之时免不了会懊恼手的笨拙。然而思绪如泉涌般势不可挡,我飞快舞动着笔尖,试图还原心中的天堂的模样。
作者:李 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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