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历来把山水看成有生命的整体，人与山水相望相化。如何借山水以返观内照，用水墨来表达造化中流变不居、稍纵即逝的境象，营造出一种恍兮惚兮不可言状的情致？

山外之山中 2023 纸本水墨

传统与现代，在20世纪以来的中国，是一对无法回避的概念。它们往往与中西、古今混合在一起，成为文化抉择中难以清晰化的“矛盾”。之所以成为“矛盾”，则是因为大多数人面对这些概念时，采用了二元对立的思考前提，即传统与现代不可兼容。于是，持现代视角的人，认为传统就是守旧，并冷眼相看；持传统视角的人，则认为现代就是模仿，亦嗤之以鼻。殊不知，如此种种，皆为一叶障目，难能真正面对20世纪以来中国融入世界的现实语境——传统与现代互为生长的历史事实。

水泉院 2010 纸本水墨设色

今天我们的主人公很容易被人看作“传统”的坚守者，因为早在他本科毕业时，所临之《青卞隐居图》，便以惊艳的方式展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传统底蕴。此后，他更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强调笔精墨妙之写生创作的代表人之一。在“江南雅韵”，以“养庐”呈现和延续他的水墨趣味，其中既有一些带有手稿性的小册页《江山揽胜》和长卷《延月梳风》，也有通过“与谁同坐”主题不断推拓的园林题材，寄托着他对江南意象挥之不去的眷念。

园林系列 1-12 之一 2013 纸本水墨

因此，他的声名自然地为“传统”所累。

苏堤雨霁 2009 纸本水墨

他长期致力于中国画语言的探索与理论研究，注重各艺术门类的比较研究，尤其在水墨探索中与不同文化“对话”中寻找传统的开放边界，是当代具有广泛影响与代表性的水墨艺术家。与之相应，他对“传统”所持有的开放性，以及由此带来的对于现代视觉语汇的敏感度，反而容易成为公共认知的盲点。

白龙飞下 2021 纸本水墨

在工作室的醒目位置挂了一张六田知弘拍摄的《华严瀑布》，暗示了他纠缠于“传统”时的“不安分”。毫无疑问，这是一张具备现代主义特征的摄影作品，日本栃木县华严瀑布在这件作品中被表现为黑白分明的形式构成。虽然，我们仍然能在六田知弘的“黑”与“白”中，找到类似中国水墨的质地——高级的透明与纯净，但它极具视觉开合的冲击力，却与中国山水画迥然不同。很难想象，纠缠于“传统”的他，在自己工作的空间中，没有挂一张二玄社印制的“古画”，却选择了一件这样的摄影作品。亦因于此，被装裱为立轴的摄影作品，成为一种隐喻：深谙传统之道的丘挺对“现代”的开放。

华严泷 2015 纸本水墨

在展览中，以《华严泷》为引子，生发了一系列水的作品，既有格物式地对水的观察体认，也有来自心源内化的创造。两张《华严泷》，一张横向淡墨；一张纵向重墨。将其放在一起，我们可以发现传统与现代的视觉感知方式，正在发生某种程度的“融和”。横向淡墨的《华严泷》，仍以传统笔墨趣味为主，但瀑布与云气的交叉留白，却分明带有现代构成感；纵向重墨的《华严泷》，视觉上类似六田知弘摄影作品，强调黑白冲突的开合构成，但细节处的积墨与皴擦，却仍然具有一种传统笔墨的质地。从某种角度看，这两件创作于同一年的《华严泷》，委婉地向观者传达了画家彼时的思考——传统与现代的关系。

华严泷 2022 纸本水墨

3月18日，“踵事增华：丘挺艺术展”在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开幕。清华大学党委副书记过勇为丘挺颁发捐赠证书，感谢他为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捐赠《黄龙潭》等10件水墨作品，并宣布展览开幕。展览展示了丘挺在几个水墨探索阶段不同的思考主题的160余件作品。展览试图呈现一位看似传统的画家，在全球化语境的今天，如何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探寻独具个人色彩的问题与答案。无论是其广为人知的笔墨写生，还是他与现代摄影作品的对话，乃至融汇音乐感知的水墨语汇、纠缠于视觉观念的山水舆图，都将成为我们今天反思“传统”与“现代”之简单二元对立的视觉佐证。

展览海报

作者｜杨逸尘

编辑｜杨逸尘

审核｜王 超

本公号刊载的作品（含标题及编辑所加的版式设计、文字图形等），未经中国文物报社授权，不得转载、摘编、改编或以其他方式使用，授权转载的请注明来源及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