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邓益民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提升中国写实人物画创作的民族性与审美价值,都是必须的。但是,从以形象表现为中心,到民族性与审美价值体现的自觉并不容易,制约在于人物画的创作者比较普遍地认为:人物画创作的目的不是审美价值体现,而是表现"人",以"人"的形象表现为中心,揭示人的精神本质,进而反作用于社会,甚至意在干预社会生活,只要达到这一目的即可,纠缠审美问题是没有必要的,并认为这正是人物画与山水、花鸟画的最大不同。但是,从绘画规律看,它忽视了绘画创作的民族性和审美功能,造成作品的艺术审美成为空洞而缺少内涵的形式,严重影响了中国写实人物画创作的民族性与审美价值体现和发展,这也是美术家长期批评的现象,但是这种创作倾向目前并没有从根本上得到纠正。
邓益民人物形象写生1
形象表现的终极目的是塑造出"气韵生动"的"人",而中国写实人物画的形象表现,是以西方科学的素描造型为核心支撑。以"人"的形象表现为中心,旨在用艺术形象打动人,进而发挥社会教化功能。这些都是无可非议的,但是,从表现语言上看中国人物画的形象表现是立足于西洋绘画的造型基础之上,这种做法显然是不妥的。人物画创作的目的,并不只是通过"人"的形象表现而获得社会教化功能那么简单。任何艺术都有自己的民族归属、审美品质与价值,形象表现的社会教化功能的获得,与形象的民族性与审美价值之间并不可以划等号,也无因果关系。忽视形象表现的民族性与审美价值,中国写实人物画创作的民族属性何以归属,艺术属性何以界定。这都是不容忽视的问题。
邓益民人物形象写生2
以形象表现为中心,使中国写实人物画创作的社会教化功能得到了充分发挥,但它也带来了偏颇和遗憾,这偏颇和遗憾正是我们需要认真研究的,非此中国写实人物画创作的民族性与审美价值就难以得到提升。从以上观点我们可看出以下几点:一、这一认识的本质和焦点是对人物画创作目的和教化功能的坚守;二、只强调人物画创作的目的和"人"的形象表现的一面,是片面的。而绘画艺术具有教化和审美两大功能,它重在前者;三、将审美排除在人物画之外,或可有可无,认为审美体现是山水、花鸟画的事情,这显然是偏执的。
邓益民人物形象写生3
由此我们不难发现,提高认识才是解决以上偏颇和遗憾的正确思路。我们不妨看一下,其中存在哪些具体问题。首先,体现绘画的民族性与审美价值,与人物画创作的目的和以"人"的形象表现为中心之间并不矛盾,相反还能增强形象的表现力和感染力,有锦上添花的功效。体现绘画的民族性与审美价值,是为人物画创作的目的服务的。因此,既不影响以"人"的形象表现为中心的特点,也不替代和削弱人物画创作的目的,笔者也无意反对以上观点,只是认为它存在片面性的问题。笔者认为形象的民族性与审美价值的体现对以上认识有益无害,制约的实质在于创作者从主观上轻视,甚至质疑人物画审美价值体现的必要性上。其核心是,它只强调人物画创作的目的和社会教化功能,将民族性与审美价值置于次要地位,认为审美价值体现与否是完全自由的或可有可无的,强调审美问题是多余的,认为这是人物画以"人"的形象表现为中心的特点所决定的,审美问题是山水、花鸟画的使命。这才是制约民族性与审美价值体现的直接原因所在。正是由于这一原因,中国写实人物画创作或放松或轻视了形象的民族性与审美价值的体现,显然缺乏对中国绘画民族性与审美价值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的认识。唯有民族性与审美价值的体现,才能使中国写实人物画创作具有中国风格和民族绘画审美价值。而轻视或拒绝或形式化或无所谓民族性与审美价值的体现,无异于淡化民族性、弱化中国艺术本色,如此发展必将使中国写实人物画创作日益趋向西洋化。
邓益民人物形象写生4
总之,我们不能只看到形象表现和人物画本质与意义的一面,而轻视绘画的民族性与审美价值体现的一面。如果这样的话,无论从民族属性上看,还是从形象表现艺术看,都不利于中国写实人物画创作的民族性和审美性发展。同样我们也不能过分强调民族性,而拒绝学习外来的优秀艺术成果,而要"人"的形象表现与民族性和审美价值相统一,才是正确的方向。这一认识的形成有长期的深层次原因:一与中国写实人物画创作理念有关,人文关怀精神和为大众而艺术的追求,特别是社会教化功能,形成了以形象表现为中心的艺术特征,二与教育背景有关,中国写实人物画的创作者,无论是注重写实,还是注重写意者,无一例外都是接受过严格的西方科学造型方法教育的学院派,使作者形成了人物画首先要把"人"画好的自觉意识和坚定的形象表现信念。但是,无论人物画创作的目的和形象表现中心说具有何种理论和坚持,有意或无意地将形象的民族性与审美价值置于其次,都是不能自圆其说,而难成正果。(本文作者:西北大学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来源:文章摘自《西北美术》西安美术学院学报(季刊)总第99期
编辑:丁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