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湖南娄底冷水江一名家长在网上发视频反映，正在上小学二年纪的7岁女儿在学校遭到同班多名同学霸凌，导致孩子下腹和下体疼痛。

10月30日，冷水江市联合调查组发出通报表示，当事人张某与其他6名学生是同班同学，均为女生，20日中午，她们在操场跳绳时出现争执，相互打闹约1分钟，张某被另外几名同学短暂围住拍打。

通报表示，民警调取了学校监控视频，对当事人张某和其他涉事女生进行保护性询问，走访调查目击该事件的老师和学生，未发现存在故意伤害的情形。

01 通报为何不能服众？

通报认为，此事不属于校园霸凌，是“相互打闹”，是“短暂围住拍打”。但问题是，通报太简单了，并不能解开人们的疑问。

当一个人被六个人“围住拍打”的时候，又怎么做到“互相打闹”的？我们知道，有些地方就连正当防卫也容易被认定为互殴。这已经造成了一个很糟糕的印象，仿佛被欺负了也不能还手，一还手性质就变了，就从单纯的受害方变成互殴，有理也变没理。

现在又在这份针对孩子的通报中，看到了“相互”这个词，偏偏是一对六的情境下，不免让人好奇，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孩子的伤情如何，为什么没有任何说法？孩子母亲说，孩子严重软组织挫伤，下腹和下体疼痛，有CT报告。这些说法是真的吗？医院的诊断是什么？是不是有CT报告，报告是怎么描述的？是孩子母亲夸大事实，还是孩子真的受伤了？如果真的受伤了，仅仅是被“围住拍打”一分钟，怎么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如果不是真的受伤，是孩子母亲夸张，完全可以在通报中说清楚。

照理，严谨的调查应该包括医院——事情的后果和事情的经过同样重要。哪怕不是校园霸凌，就算只是玩闹，如果一方受伤，也是有权要求另一方道歉赔偿的。

外人看不到校园监控视频，这当然可以理解，毕竟涉及未成年人隐私，不方便公开。但正因为视频不公开，所以才更依赖官方通报，更考验通报的权威性、客观性、准确性和完整性。有漏洞的、不能服众的官方通报是不合格的。

02 对校园霸凌是不是过度敏感？

对通报不满意，并不等于完全否认通报的结论，换句话说，公众仍然不确定这个7岁女孩遭遇了什么。

一年级的小孩子因为一些口角纷争互相打闹是正常的，不排除当事女生的母亲出于保护子女的心态，对孩子的伤情有夸大性描述，也不排除孩子对事情经过的回忆有记忆偏差。

这倒不是指责孩子故意说谎，事实上，记忆偏差是所有人都有可能出现的，孩子尤其如此，面对成年人的提问，不同的导向可能导致孩子有不同的回答。所以，不要先入为主地认定孩子母亲的指控就一定是真相，也不必把所有孩子们的打闹纷争都上升到“霸凌”的地步。

假设事情真相就是打闹，是不是反过来说明孩子母亲和舆论都过度敏感了呢？并不是。与其说现在太敏感，倒不如说是从前太粗疏；与其说对霸凌太敏感，倒不如说对霸凌和打闹的认定太模糊；与其说是对现象太敏感，倒不如说对儿童心理理解得太肤浅。

2021年，《半月谈》有过一篇针对“校园霸凌”的调查报道。

报道采访了基层的教育工作者，他们谈到实际工作中的四个难题：一是，霸凌还是打闹，有时候并非一目了然；二是，惩治手段有限且轻微，不足以对霸凌者起到有效震慑；三是，教育主管部门想寻求其他部门协同处理疑似霸凌案例时，找不到文件依据，很难获得协同帮助；四是，大量学校的心理室是空置的，心理学老师是匮乏的。

03 制止霸凌还应该做什么？

未成年人的行为是社会的折射。低龄孩子接触到的信息和他们的所言所行，越来越有成人化的趋势。

当前的信息环境更为复杂，对家长和老师的要求也就更高，需要过滤的不当信息，需要引导的敏感话题，远比我们小时候多得多。而如果成年人不能很好地自我克制，那么，未成年人一定有样学样。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认为：“有明显暴力倾向的儿童大多曾经有遭受暴力的经历，如果孩子默认暴力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他就会使用暴力解决他所遇到的各种问题。”

前不久被曝光的大同一所小学的霸凌事件令人愕然。两个9岁男孩两年来不断逼迫、欺凌一个10岁的男同学，时间之久，手段之恶劣，令人发指。孩子不会一个猛子扎到这种深度，在欺凌的前面一定有无数次的试探和铺垫。

如果那名受害学生的家长也能像这个7岁孩子的母亲一样敏感一些，有没有可能在恶意刚露出苗头的时候，就被制止？

如果全社会对性教育的缺失、心理教育的不足，能更敏感一些，会不会让一部分误入歧途的孩子被及时纠偏？

说回到7岁女孩的遭遇，尽管官方通报给了结论，但疑问还在，追问就不能停，既不能放过霸凌者，也不能冤枉无辜者，含糊不清的结论无法满足家长和孩子们的安全感。

来源：北极阁瞭望

撰稿：马青    编辑：张力伟    主编：梁娜

部分图片来源：冷水江新闻、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