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晓杰

鸿雁，又名：原鹅、大雁、洪雁、冠雁、天鹅式大雁、随鹅、奇鹅、黑嘴雁、沙雁、草雁。鸿雁体长80~93cm。颈长。鸿雁雌、雄相似。雄鸟上嘴基部有一疣状突。长的嘴与前额成一直线，一道狭窄白线环绕嘴基。它们与小白额雁、白额雁的区别，在于嘴为黑色，额及前颈白色较少。

鸿雁的食物一般是嫩小的青草、植物的种子，还有谷粒什么的。其中包括：各种草本植物的叶、芽、陆生植物和水生植物、芦苇、藻类等植物性食物，也吃少量甲壳类和软体动物等动物性食物。到了冬季，它们也会到农田等处觅食农作物。可是，不管吃的是什么食物，它们太像贪吃的孩子了。每当食物充足的时候，它们便死命地吃个饱，以致嗉囊把身子撑得严严实实，行动迟缓，甚至都无法飞行了。这与它们平日里中规中矩、要求自己甚严的性格，多少有点儿不太相符。可能，没有挨过饿，就没有发言权，食物对于人类或者动物来说，都同等重要。

鸿雁的老家在内蒙古及西伯利亚等地，秋冬之季，那里很快就冰封雪锁了，那可真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实在找不到可吃的食物了，为了生存，还等什么?兄弟们，快走吧!于是，它们呼朋唤友，结伴南迁，跨上了漫长、艰难的迁徙之路。

到了第二年春天，接近春暖花开的时候，它们便又成群结队地飞回了北方。那时的北方，比起寒气逼人、萧索肃杀的严冬来说，要可爱多了——日照时间渐渐地长了起来，树木、杂草开始葳蕤着、茂盛着，花朵比赛似的开放，虫子也扭着腰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黑暗的家门，出来晒晒太阳了。它们的天敌本来就很少，那时候，找食物、养育幼雏，简直变得轻而易举了。它们深谙此道。

△白鹤和鸿雁  王小龙 摄

那么，鸿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迁徙的?又是如何迁徙呢?

有研究表明，它们大多会选在黄昏或夜晚，踏上迁徙之途。

在它们迁徙的时候，仿佛像是有人指挥那样，一般都要由有经验的老雁带头，让它们任队长;然后，一些幼雁或体弱多病的鸿雁居中;最后，再由老雁压阵、断后。想一想，这是多么体贴、温馨的画面。

鸿雁飞行的速度很快，即使在900多米的高空中，它们往往也能连续飞上一两个月，都没有什么问题。

在长途飞行中，为了节省体力，前面的头雁鼓动翅尖，产生轻微的上升的气流，后面的雁阵就利用这股气流的冲力，在空中滑翔。就这样，一只尾随一只，一只借着一只的“气势”，自然而然排成了我们在地面上常常看到的“一”字形或“人”字形。因此可以说，头雁是最辛苦、最有责任的了。为了保存体力，头雁需要不时地调整、更换，这样才能保证即便是长时间的飞行也不会乱套、不会懈怠。但是，不管怎么变化，鸿雁的队伍从来都是整齐划一，秩序井然的。每每想到此处，作为所谓的万物灵长，真的汗颜。推而广之，再细品鸿雁乃至雁形目的鸟类，它们具有着非同寻常的优异品质，足以成为人类的榜样。

在传统的礼仪中，我国自古就称雁为“五常俱全”的灵物，备受推宠。

都是哪五常呢?——仁、义、礼、智、信，是也。

雁有仁。像人一样，在一队雁阵之中，难免会有老、弱、病、残、幼之辈，不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觅食、行动。这时，雁群中其余的雁，特别是壮年的雁，绝不会弃之不顾，而是怜病、惜弱、帮幼、助残，更将垂垂者养老送终。此为仁者之心。

雁有义。雌雁、雄雁婚配之后，便从一而终，至死不渝。不论是雌雁死，还是雄雁亡，剩下的一只孤雁，到死也不会再找其他的伴侣。此情义有过人之处。

雁有礼。雁阵在觅食或飞行之时，从来都是谦卑、礼让，不争吵，不逾矩，从来见不到它们乱哄哄挤作一团的散混局面。在飞行中，雁阵的阵头都要由“德高望重”的老雁来引领，即使壮雁飞得再快，也不会赶超到老雁的前边。这乃恭谦之意。

雁有智。雁落地歇息的时候，群雁中常常会有孤雁放哨、警戒。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站岗的孤雁迅速做出反应，群雁便会立刻飞到空中，避险。所以，不论是猎户，还是野兽，很难轻易接近地上的雁群，更别提猎取了。于是，苏格兰人便利用雁的这种高度敏锐的听觉和天赋的警惕性，驯化它们来看守工厂、仓库、农场。雁往往能够像主人所期待的那样，尽心尽力，从不玩忽职守。此为智。

雁有信。雁似乎是春天的报时鸟，如凯旋而归的军队，春天北去，秋天南归，它们从不失信，也不违约，堪称最守信用的鸟儿了。不管在何处繁殖，何处过冬，不用谁去监督、催促，它们总是非常准时地南来、北往。另有“鸿雁传说”的故事，更能见证雁的信守盟约、忠心耿耿。此为信义和信用。

《沙乡年鉴》是美国作家奥尔多·利奥波德的自然随笔、哲学文化文集，它被誉为“生态思想的圣经”，与《瓦尔登湖》《寂静的春天》并称“自然文学三部曲”。奥尔多曾经在本书中写到：“一只燕子的来临说明不了春天，但当一群大雁冲破三月暖流的雾霭时，春天就来到了。”诚然，只有亲躬垄亩、细品四季的人，才会如此淡定、沉稳地道出乡野、土地与自然的秘密，才会知道燕子、大雁之于自然与人类的意义。那么，现如今，对于行进在现代化进程中的我们来说，如何更好地处理好过去与未来、保护与发展的关系问题，真的值得我们深深地思考并身体力行。还能怎么做?为那些不可再造的自然资源、人类赖以生存的有限资源的持续与完好，共同努力吧。

△鸟的天堂  黄海 摄

这是题外话。再次拉回视线——

在我们北方，鸿雁就是春天的号角。一旦第一群鸿雁回到了故土，它们便向每一组迁徙的雁群高声地喧嚷，发出邀请。用不了几天的时间，在沼泽里、在湿地边、在坝埝上，便到处都可以看到鸿雁的身影了。

“这些大雁不再像春天那样，一寸一寸地到来，而是一次性把春天的旗帜插遍这片土地。”美国作家约翰·巴勒斯也曾经热血澎湃地说到大雁。他以丰沛的鸟类知识、深厚的博物学功底，以及对森林、原野和山谷等自然的深情拥抱，为我们奉献了一部优秀的自然文学之作，使他成为继梭罗之后，又一位重量级的美国自然文学作家。据说，他的作品集共23卷之多，基本都是关于鸟类、植物、乡野和山水的优美、深邃之作。他的出现、他对世界自然文学的巨大贡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正如最早感知春天的大雁一样吗?想到此，这是多么令人欣喜而欣慰的发现啊。

那天，我无意中看到了一幅照片，画面的主角是白额雁。白额雁以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白”而得名，那也是它们全身中最醒目的标识。

画面是这样的：初春的苇田里，水天呈现出清明的一色。成群的白额雁，呼啸着起落。起飞时的雁阵，好似激昂的交响乐，催促着春天的脚步。看看它们的身下，断茬儿的芦根还在，虽然都是隔年遗下的旧物，而生的气息尚存，锋芒暗藏，潜滋暗长。不能落!不能落啊!否则，断茬儿会像向上的支支箭镞，有可能制造不必要的伤害……

其实，我的担忧是多余的。白额雁在半水半草的湿地之间，起起落落，悠然自得，欢歌笑语，快活着呢!我不禁为自己的杞人忧天，哑然失笑。

△飞翔

我的心不再紧张，马上松了下来。于是，从手机里翻出了腾格尔的歌曲《鸿雁》，悠扬而略带忧伤的音韵，将我包围：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

我一边听着歌曲，一边心已飞向彩云之南，因为那里有我的一个亲爱的女朋友，她的名字也叫：鸿雁。

《绿色中国》 A(上半月) 2023年10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