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新闻记者 李昌  特约撰稿人 王璐

“中小学生连上厕所的时间都快没了”。近日，山西晋中一名老师发布视频吐槽“课间圈养”现象愈发严重，7成学生课间不出教室，即使是20分钟的大课间，校园里也空空荡荡。

对此，记者经调查获悉，很多学校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学生在课间禁止出教室，但老师会口头教育学生：除了上厕所、接水外，尽量不外出活动——原本应该放松身心的课间十分钟，在一些校园里“消失”了。

“课间圈养”究竟因何产生，老师、家长、学生对此是什么态度，如何才能把课间还给孩子？

中小学校园“课间圈养”现象超七成  

“老师说我儿子太调皮了，怕课间跑得快出安全问题，专门打电话说让我想想办法，让孩子下课尽量待在座位上。我给儿子带了彩泥、涂色书，叮嘱他下课除了上厕所尽量不要乱跑。”近日，网友“燕儿”向记者反映，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小海，因为太过活泼而惹了麻烦。在一次校园游戏中，他和另一位男同学撞在了一起，两个孩子都流了鼻血，尽管后期双方的家长都认为孩子没什么大碍，孩子之间也很快原谅了对方，但是燕儿却收到了老师的通知，要求他们课间十分钟尽量待在座位上。

尽管燕儿反复和孩子强调课间少活动，但是她始终也想不通，“我们小时候也有淘气的男同学，但也没听说过课间十分钟不让动的事情。不活动确实挺安全，但是孩子不快乐呀。尤其一年级刚入学，适应校园规则也需要时间，老师是不是也可以多耐心引导一下，不要简单粗暴地把课间十分钟给剥夺了。”

记者经调查获悉，和小海一样遭遇的人不在少数，很多学校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学生在课间禁止出教室，但老师会口头教育学生：除了上厕所、接水外，尽量不外出活动，即便在教室里，也不可大声说话。

一些要求较为“宽松”的学校，会允许孩子在走廊里走动，但不能上下楼或去操场。为了切实落实这些要求，不少学校还设置了由老师或学生组成的“检查员”，来监督学生的课间活动情况，有违反规定的学生会被记名、扣班级总分——课间十分钟，在校园里“消失”了。

这种现象的普遍出现，以至于产生了“课间圈养”的相关名词。此前，中国青年报社社会调查中心联合问卷网，对1908名中小学生家长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75.2%的受访家长称，身边中小学“安静的课间10分钟”现象普遍，且在小学中最为突出。

家长不满：教育不该一刀切

对于“课间圈养”，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师表示，学校规定学生不准出教学楼，或者不准在教室走廊嬉戏打闹，更多是为了安全考虑：“但凡学生受点伤，家长一准会找学校或者老师的麻烦——之前就听说有学生磕掉牙，家长跟学校打官司的。”

老师的态度除了理解外，也很无奈。山西晋中一名老师在社交平台吐槽，7成学生课间不出教室，即使是大课间，校园里也空空荡荡，“学生表示，课间时间10分钟，拖堂几分钟，提前到教室静心2分钟，真正能走出教室的时间可能只有五六分钟——上厕所不跑都来不及”。

而对于这种管理方法，家长们普遍表示自己很难理解，孩子也很不开心。

记者也联系到了在某省会城市重点小学就读的二年级学生凡凡。凡凡的母亲祁女士表示，孩子的学校确实校园比较小，活动场地也不大，因此孩子课间十分钟几乎都是被要求待在教室里。祁女士担忧的表示：“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身就好动，下课了精力得不到释放，长此以往很担心孩子们的心理出现问题。”

另一位家长王女士则表示，长期的“课间圈养”甚至让孩子有了一些厌学心理，“不想去学校，觉得学校很没有乐趣”。她认为堵不如疏，与其担心学生发生事故这种小概率事件，不如在加强课间活动监管力度的情况下，主动组织学生们玩一些跳绳、丢沙包这种活动量大、参与度高的游戏。“孩子的天性就是如此，即便在学校稍微有些磕磕碰碰，只要不是校园霸凌或者校园暴力，我们做家长的都能理解，”王女士表示：“还是希望孩子们能在课间动起来，释放学习压力，和小朋友们一起玩。”

多地出台政策：把课间还给孩子

记者注意到，对于课间圈养的现象，其实教育部早在2021年9月1日起施行的《未成年人学校保护规定》（教育部令第50号）明确，不得对学生在课间及其他非教学时间的正当交流、游戏、出教室活动等言行自由设置不必要的约束。

此次“课间圈养”话题受到关注，多地教育局也反应迅速，给出了明确的指导意见。成都市教育局近日印发《关于合理安排作息时间促进中小学生健康成长的通知》提出：“中小学课间休息一般为10分钟，鼓励学校适当延长课间休息时间，引导学生走出教室通过适度活动或远眺等方式放松。教师不得采取“拖堂”或其他方式挤占学生课间休息时间，不得对学生课间活动设置不必要的约束。”

此前，天津市政协委员提出“关注中小学生身心健康，切实保证户外体育运动时间”的提案。对此，天津市教委答复称，义务教育阶段和高中阶段学校每天上、下午各安排不少于30分钟的大课间体育活动，除大课间外，确保小学生15分钟课间活动时间、中学生10分钟课间活动时间。保障学生每天校内、校外各1小时体育锻炼时间。

家长们的诉求也越来越多地得到了回应。针对郑州网友在人民网“领导留言板”留言，希望郑东新区康平小学开放课间十分钟户外活动这一建议，郑州市12345政务服务便民热线回复称，郑州市郑东新区康平小学严格按照学生课间的相关要求，每节课课后有序、安全地组织学生课间十分钟活动，学生所在年级不同，课间活动内容也有不同。同时，学校设有大课间活动，充分考虑班级数多，活动空间有限的因素，采用室内和室外两种形式，轮转进行。午餐后老师也会根据实际天气情况组织学生到室外活动。在今后工作中，学校会创造更多机会、拓展更大空间让学生室外活动，锻炼身体，保障教学秩序。

“学校不光要把精力放在‘教书’上，更需要‘育人’，而为了不出事、不惹麻烦，就将孩子‘圈养’起来，这是教育本身出了问题。”大象新闻评论员邱延波表示：“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圈养’养不出身心健康的孩子。其实在加强安全教育、建立健全保险机制的基础上，把课间十分钟还给孩子，这本不是一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