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地刮着,不知是刚起头,还是一直没停,把人吹得直趔趄,马尾辫已经有了凌乱之势,红工服更是被吹得鼓鼓囊囊——像是刚被打足了气的红色气球。真想顺着风一路跑去,看到底能被吹到哪个黄土峁峁上。
这个小站坐落在一个风口上。风似乎是从崖底的一个深洞以螺旋之势一直刮上来的,又似乎是山顶上旋转着的大风车搅起来的。山顶上白色的参天风车一直转悠着,不疾不徐,像是固守着预定的节拍,又似是风的使者。
眼下刚入3月,别处已有了春的模样,桃树杏树肆意地开着花,染得春意盎然。只有这里仍然是山秃水浅的模样,放眼望去,还丝毫找寻不到半点绿色,只有无尽的黄色漫延开来。那是山的颜色,也是路的颜色,更是上一年枯草的颜色。
站长告诉我,这里正处于一个大风口,常年风沙无垠,风力最高时能达到八九级。我见识过这样的风。风似一个张牙舞爪的魔鬼,能推着人跑。而眼下的风,至少有五级。
春天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但是步履蹒跚,并未踏进这片土地,估计还在山的那头逗留。听说这里刚经历过一场覆冰灾害。那场春雪突然间染白了山川小站,连红色的抽油机都变成了白色。平时只有指头粗的供电线路被覆冰缠得足有胳膊粗。石油人战天斗地、冒寒抢险,仅用48小时就恢复了正常生产。
那日,在去马家山东采油作业区采访时,山坡的背阴处还残存着积雪。在黄沙的洗礼下,雪已经有了山的模样。在茫茫的黄土塬中,白色的车子就像一叶孤单的小舟,寂寞地行驶着。远处炊烟袅袅,那是人间烟火的气息。“山路十八弯”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了。车子一会儿迎着山坡缓慢攀爬,一会儿顺着陡峭的山路小心翼翼地下坡。从车窗望去,黄色似乎是被小孩打翻的颜料,染得满眼都是。而我们要去的远方,正是坐落于山坳里的一个女子站。
在一阵尘烟落下后,车子戛然而止。这是一个注水站。大罐上的绿色是大山里最鲜亮的一抹颜色,让这个位于深山腹地的小站焕发着勃勃生机。那位川籍女站长谈起工作来笑容满面,充满着石油人的自信;但一谈起孩子,声音立即弱了下来,连喉头都哽咽了。在她那铿锵玫瑰般的外表下,深藏着一块最柔软的地方。站内有一只土狗,站外有一棵古榆树。想家的时候,她们就站在树下眺望着远方。而平时喧闹的狗此时也静静地陪着她们。在黄昏的最后一抹余晖中,她们共同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在姬塬倒班点的院子里,那棵200多年的古榆树静静地矗立着。树干粗壮,得有两个大人合抱才能量完树围。刚刚经历了严酷寒冬的考验,它的样子并未显出苍老。在那随风舞动的枝条中,书写的是对春的希冀。听说,这棵古榆树见证了姬塬油田的大发展。在“三块石头支个锅”“三顶帐篷搭个窝”时期,这棵古榆树下的石油人把这当成了临时办公点。在经历了“五下六上”的艰难勘探历程后,姬塬油田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如今,姬塬油田持续走过了11年的300万吨稳产路,正向绿色转型发展迈进。而这棵树,就像一位长者,默默地陪伴着它,见证着它的日新月异、发展壮大。
风依然在吹,但风暖了。那刺骨般的寒意似乎在一路吹动中抖落在了某个深邃的山坑里,又似乎是被风车一点一点地抽离了。暖暖的风,吹过山峦,越过山丘,让山坳里的小站变得暖暖的。石油人脱下了厚重的棉工服,换上了轻便的单工衣,依然是红彤彤的,走在山坳里还是那么耀眼。他们巡查、取样、投球、录取资料……动作从容,身姿洒脱,再也不像冬日里逃也似的慌张了。
虽然迟滞,但春天的脚步已经在路上了。那只土狗懒洋洋地在太阳底下睡觉,它也许梦见了去年山花烂漫的时候。而我,走过那棵古榆树,也似乎嗅到了春的气息。在光秃秃的枝干内,生命的力量一定在觉醒。
来源 | 中国石油报
记者 | 李莉
编辑 | 余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