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喜欢拜丑石

北宋著名书画家米芾有多喜欢石头?看《宋史·米芾传》就知道了。 古人言简意赅,《宋史·米芾传》全篇很短,不过三百来字,包括其出身、履历、生平、特点、交友、气质、习惯方方面面,而这其中,“拜石”可谓相当重头的一笔: “无为州治有巨石,状奇丑,芾见大喜曰:‘此足以当吾拜!’具衣冠拜之,呼之为兄”——此为米芾素来“所为谲异,时有可传笑者”的精彩瞬间之“证”,足见富有代表性。 

▲明 郭诩《人物图册之米芾拜石》 上海博物馆藏 

其实把石头当成朋友的也不只米芾一人,还有白居易,他曾对着偶遇的两块遭人嫌弃的石头做诗曰:“回头问双石,能伴老夫否?石虽不能言,许我为三友” 

说起来,文人与“石”,也素来有些故事可说:苏东坡当年路过赤壁时候,在朋友园中发现了一块石头,酷似麋鹿弯颈点头,他为了得到这块石头便为其画了一幅《丑石风竹图》。朋友很开心,将石头送给苏轼;叶梦得爱石成痴,给自己的园林命名“石林”,园中到处都是玲珑峰石,他本人则自号石林居士、石林山人;清人郑板桥也用石头装点自己的园子,他的园子不大,却也颇具风韵情致:“风中雨中有声,日中月中有影,诗中酒中有情,闲中闷中有伴,非唯我竹石,即竹石亦爱我也。” 宋徽宗亦通此道,为建艮岳遍搜花木奇石,劳民伤财另作他说,只说这“石”的魅力不可谓不惊人——如今上海豫园的“云玲珑”、杭州花圃的“绉云峰”、苏州留园的“冠云峰”等,都是当年的艮岳遗石。 

▲宋 徽宗赵佶《祥龙石图》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从唐至清,凡是文人园林皆有“石”的身影;此外,诗中、画中、各种笔记、文章中也常得见,名例不胜枚举,古代文人爱石如痴是确定向,但“丑”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元人孔克齐在其笔记《至正直记》记录了米芾拜石之事,并在探讨灵璧石时谈到“谚云看灵璧石之法有三,曰瘦,曰皱,曰透”,此为时人根据米芾品石、藏石的风格逐渐总结出的,后来慢慢才定为“瘦、漏、皱、透”。 

白居易那首《双石》中,被他带回去的那两片石头也是“苍然两片石,厥状怪且丑。俗用无所堪,时人嫌不取”——由此,也可想见米芾传中那块“状奇丑”的石头的大体气质了。 

▲右-左上-左下 

北宋 赵昌(传) 《岁朝图》局部中的太湖石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明 文徵明《真赏斋图卷》局部中的太湖石 上海博物馆 

明 仇英 《春夜宴桃李园图卷》局部中的太湖石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为什么如此“丑物”,竟得此般热爱?其实“石”是有其象征意义的。文人造园林的内在心理动因其实是“居自然”的需要。居住在与自然山水相亲近的环境中,更容易感受到天人合一的意境。正如明人陈继儒在其《小窗幽记·集景》中说的:结庐松之间,闲云封户,徙倚青林之下,花瓣沾衣,芳草盈阶,茶烟几缕;春光满眼,黄鸟一声…… 

归田园山间、与天地同在是士人的情结,但真正能归隐,抛却功名、躬亲稼穑者少之又少,于是,“移天缩地于所居之处”的园林也就应运而生,在这种情景中的“石”,其实是“山”的缩影。 

▲明 张宏 《寒山高逸图》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文人的隐居,居内居外,与“山”同在 

沈括在《梦溪笔谈》的“书画”一章中有言:“大都山水之法,盖以大观小” 。这种“以小观大”说的既是书画,更是一种中国文人普遍的审美精神和哲学思想。 

石虽小,却是借以观山的物象依据。而对石的审美则挪用了对真山的领悟,这其中有浓浓的“山岳情思”。 

宋徽宗赵佶的《祥龙石图》的款识自跋是这样的:祥龙、祥龙石者,立于环碧池之南,芳洲桥之西,相对则胜瀛也。其势胜湧,若虬龙出为瑞应之状,奇容巧态,莫能具绝妙而言之也。廼亲绘缣素,聊以四韵纪之。彼美蜿蜒势若龙,挺然为瑞独称雄。云凝好色来相借,水润清辉更不同。常带瞑烟疑振鬣,每乘宵雨恐凌空。故凭彩笔亲模写,融结功深未易穷。 

太湖石虽小,却也有内在的宇宙,去感受它的气息与生命律动,可感山水高远辽阔。其形态千变万化,也令人浮想联翩:“如虬似凤”、“如鬼如兽”,“百洞千壑,靦缕簇缩”,可谓尽在其中…… 

▲明 陈洪绶《杂画图册》其一 故宫博物院藏 

《长物志·水石篇》中文震享指出“石令人古,水令人远”,水和石是文人心中非常重要的要素,互补两仪交织融合,是进入“天人境界”的纽带,这才是古人心中的“石之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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