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在线网·散文】忆姥姥

《秋园》的作者作杨本芬说:“如果没人记下一些事情,妈妈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将被迅速抹去,像一层薄薄的灰尘被岁月吹散。我真的来过这世界吗?经历过的那些艰辛困苦什么都不算吗?”像杨本芬思念母亲一样,我也思念着姥姥。读完《秋园》,深怕每一个细节会被岁月遗忘,恨不得第一时间打开电脑写下记忆中姥姥的所有,作为我永久的回忆。

我还没满月时姥爷因胃癌离世,留下姥姥和五个孩子,姥姥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家外全靠她。从我记事起,姥姥就独自守着偌大的院子,一日三餐没人陪,四季农活无人帮。大舅、妈妈和姨妈都已成家,忙于自己的家庭,二舅在西安上大学,小舅因为中途辍学在家,大舅托人在县锻造厂给他找了份临时工作,只有休息的时候才能回家呆上一两天。

面临着二舅上学,学费、生活费需要钱,小舅成家需要钱,虽然有大舅力所能及的帮衬着,善解人意的姥姥担心大舅负担太重,想尽办法的努力着,在家门口的猪圈里养猪卖钱,种地膜洋芋,大的卖钱,小的喂猪,秋收的时候摘来的梨子都让姥姥卖了贴补家用。

能干的姥姥,很会精打细算,家里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紧张。她还种了很多菜,养了很多鸡,一颗颗大白菜被姥姥砍倒,卖给地头的菜贩子,摘下来的菜帮子切碎了喂鸡。那时候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端着圆圆的竹篮子跟着姥姥一起去猪圈旁的鸡窝里捡鸡蛋。

除了地里的庄稼、养猪喂鸡,姥姥心里全是她的孩子们。闲不住的她忙完农活就开始给孩子们投食,萝卜洗干净削去两头,青菜剪去泥根用塑料绳绑成小捆,摘上桃子、西红柿,烙上热乎乎的饼子,先送去大舅家,再提着来我家。

多难带的东西,她都能想尽办法带给我们吃。记得有一次,姥姥拎了两大包东西来看我们,其中有一包全是圆圆的报纸团,妈妈一个一个拆了很久才拆完,凑过去一看,原来拆出来一筐鸡蛋,姥姥提了二十几里路,没有一个破的。

姥姥一生操持着整个家,不管自己再难,都是自己扛着,不管谁遇到困难,她都是尽力去帮。姥姥爬上梯子去房檐上取东西,不小摔下来摔断了肩胛骨,出院后,坚强的她不让任何人陪护,让二舅栓一根绳子在紧挨着床边的衣柜门上,起身的时候就拽着绳子带她起来。

读高中的时候,父母因为生计远去格尔木做生意,姥姥又来我家起早贪黑为我和弟弟洗衣做饭,周末回自己家拾掇拾掇再赶回来。我刚毕业找工作的时候,她也跟着着急上火,跑去庙里烧香拜佛为我求工作。我怀孕的时候,她怕我走路脚掌疼,特意做了千层底布鞋让妈妈带来给我穿;我生孩子的时候,她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坐在产房门口等我。

那年她七十七岁,大舅和小舅家同时盖房子,她在两个院子之间跑前跑后的操心,为工人们烧水做饭。过年,我带孩子去看她,小舅和舅妈都在上班,姥姥不知道在院子里忙着什么,见到我她高兴的要带我参观新房子;姥姥走在前面,左手扶着楼梯的扶手,右手扶着右腿的膝盖一步一个台阶往上挪着,跟在后面的我只觉得鼻子一阵酸。

新房子的走廊里,太阳暖暖的,虽然是冬天,过道里的好几盆盆栽都开花了。姥姥非要热包子给我吃,勤快的姥姥包了各种馅儿的包子,有荤油的、萝卜肉的,韭菜鸡蛋的,小小的,两口就吃一个包子;她知道我爱吃荤油馅儿的包子,临走时让我把仅剩的一些都带走了,那是我最后一次吃姥姥做的包子。

几个月后,姥姥因冠心病发作突然离开了我们。直到她走的前一天,都不给家人添麻烦,像有感知一样洗完澡并收拾好了自己的一切。送走她后,家人吃饭,饭桌上的一盘青海花菜终于勾起了我的食欲,酸菜是用胡萝卜丝、甘蓝腌制的,炝了葱花,伸手准备去夹,听到大舅妈说:“妈腌的花菜,色香味俱全,没人能赶的上。”再也忍不住泪水,放下碗筷趴在桌上我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院子里五颜六色的菊花,开的正旺,随风摆动着,也像是在和我们说再见,这是姥姥种给家里的最后一个“花园”。整理遗物的时候,姥姥的柜子里有两大包鞋码不一的黑色脚底布鞋,足足有二十几双,其中有一双是三八码的,这双鞋也是姥姥做给我的最后一双布鞋,至今还保留在我的鞋柜里。

这是我第二次提笔写姥姥, 虽然她已经离开我们七年了,写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无尽的思念随风一起飘向了远方。

范范,籍贯:青海乐都,现居西宁,文学爱好者,从事招标代理工作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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