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 | 美术馆怎样“做新”

作者:钟刚  艺术自媒体“打边炉ARTDBL”主编

随着文化基建在各地的推动,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新的美术馆建成并投入使用,“新”意味着什么?首先意味着其拥有了新的建筑、新组建的团队,并有了一个新的机构愿景。这是一种物理状态的“新”,它是伴随着一个新空间的诞生而顺其自然生成出来的。

最近看到南京德基美术馆的“打新”,新闻通告显示,他们会陆续呈现“新展厅”“新展览”和“新展馆”,这对于疫情管控下的艺术行业,是难得且积极的新动向。毕竟在疫情的冲击下,太多的计划被搁浅了,社会的“非常状态”让大家疲惫不堪。德基美术馆的一系列新计划,是这个行业的韧性和生命力的体现。他们的“打新”,同时也给我们带出了另一个维度的思考,那就是什么是一个美术馆更为重要的“新”?对于一个新成立的美术馆,除了拥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新”,他们还可以怎样去“做新”?对于一个常态运营的美术馆,它又可以怎样在惯性之外重新激发自身?

与商业逻辑“交叉运行”

德基美术馆的“新”,似乎着眼于“新的计划”,但我觉得更有意思的是,他们对于自身的定义在松动一些“刻板而僵硬的东西”。德基美术馆位于南京的德基广场八楼,一种显而易见的逻辑是美术馆在商场当中是引流的角色,毕竟我们看到太多迎合流行趣味却最终少人问津的商场打卡展览。从德基美术馆的新计划当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将注意力瞄向了自身(收藏、研究以及机构自身的建设),而不是去分析和迎合变幻莫测的观众需求。比如新计划当中确立的以馆藏为主体,以中国古代、金陵特色、中国及国际现当代艺术作为“三足鼎立”的展览和研究方向,就是希望与商业现场拉开距离,面对的是观众“消费之后”的精神需求,德基美术馆要去通过展览呈现,调动观众的视觉经验和智识储备,而不只是刺激他们的“沉浸式感官”。德基美术馆希望与观众形成精神和智力层面的对话。

其实民营美术馆的相继出现,是“物质过剩、精神短缺”的产物,如果美术馆继续充当物质消费的引流之物,实际上是本末倒置,也是对美术馆价值的严重低估。德基美术馆的实践打开了一个可能性,就是在商业力量支持下的美术馆是可以试着与商业逻辑“交叉运行”,而非“并线运行”,也只有如此,才能真正释放美术馆最为重要的价值和能量。如果混为一谈,只会让商业和艺术之间的价值互相消减。从这个层面上,德基美术馆对“新定位”的确立和承诺,就是在惯性的流量思维当中走出一条新的道路,努力实现艺术与商业的彼此融合和互为补充。

不是一个务虚的存在

这些年,国内的美术馆行业其实发生了很多变化,尤其是民营美术馆相继涌现,以及一些行政区里的美术馆相继诞生,让我们可以从中看到美术馆工作的更多可能性,也可以印证美术馆在城市文化的形成过程当中具有构建一种新文化的可能性和有效性。德基美术馆的新计划当中,就阐释了美术馆与南京这座城市在地文化的共生关系,并期望通过持续的公共艺术计划介入,去塑造和形成一种新的城市文化。事实上,美术馆工作的在地化和社群化,甚至美术馆工作属性也发生了演变,很多美术馆的工作越来越具有城市的面向,并且这种特征的表现已经越来越鲜明。

比如最近几年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城市行政区美术馆的崛起,它们的集体亮相实际上也印证了前面的观点,美术馆在城市当中是有“事实性的价值和影响力”。比如西岸美术馆背后的徐汇区,浦东美术馆背后的浦东新区,坪山美术馆背后的坪山区,都是行政单位或大型国企推动创建的美术馆,可以预见的是未来中国的新美术馆阵容当中,将会有更多这类美术馆的出现。从这个现象可以看出,美术馆在城市文化基础设施的布局当中是一个刚需,并且美术馆在城区文化构建、在地认同感形成过程当中发挥着切实的推动力。美术馆在我们城市不是一个务虚的存在,它是城市文化发展到当下一个必不可少的注意力中心。

视其为品牌方能松开枷锁

而对于刚需存在的美术馆,我们除了去创造一个物理空间上的“新”,其实也需要去建立更为结实和坚固的基础设施。比如一个美术馆如何形成自己的特色,如何形成自己的积累和沉淀,如何在公共平台上发出自己有力的声音,这些基本的问题需要通过持续不断的行动去回应。比如德基美术馆更关注的是如何将自身的馆藏发展成为公众可触及的艺术和思想资源,在这一点上,龙美术馆、和美术馆都面对着相似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基于收藏展开独立而严肃的研究工作,进而形成可供分享的公共资源——要做这个事情,不仅仅需要金钱,我想这一点已经是基本的认知了。从这个层面上的“做新”,并非去创造一个新的东西,而是是否能够持续支持和推动独立的学术研究,是否最终能够形成研究和收藏相互促进的状态。正是因为这些基本面经常会被忽略,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个能够关注基础设施建设并在基本面上有定力和远见的美术馆,同样也是在“做新”。

过去这些年,随着美术馆越来越多,其实也存在一定的竞争,一个美术馆想要在竞争当中形成自己的办馆特色和影响力,其实就取决于这家美术馆是否能够“去旧”与“做新”。我们也看到一些美术馆在“做新”上的诸多实践,比如成都麓湖A4美术馆打破以展览为中心的做法,将iSTART儿童艺术节作为年度重点项目,就是一个非常新颖并且有现实针对性的探索;比如广东时代美术馆激发内部创业的热忱和活力,他们对内部组织赋能,进而形成美术馆的生产力;上海复星艺术中心则基于上海作为中国当代艺术对外交流的窗口,将美术馆作为中国本土当代艺术与国际当代艺术之间交流和互动的连接器;UCCA实际上是国内美术馆的一个异数,他们更积极塑造的是一个文化艺术品牌,而不只是一个面向艺术圈和观众的美术馆。当我们将美术馆视为一个品牌时,它身上的枷锁也就松开了,美术馆由此可以展开更有活力和野心的实践,美术馆也可以形成更有影响力的公共表达,能够辐射和影响更多的人。

无论是德基美术馆的“打新”,还是其他美术馆试图走出各自的办馆路线,都涉及到几个基本和根本的问题:美术馆的家底是什么,以及如何面对自己的家底;美术馆要做知识生产,生产的机制是什么,最终要生产的是什么;美术馆作为一个组织,如何克服“机构病”,进而不断释放动能和活力;美术馆除了建构和完善自身,它如何在公共场域当中创造价值与影响。这些问题虽然很基本,但能够用清醒而坚定的行动给出回应的机构,我想它就是一个新机构,它就是在做新。

来源|晶报APP

编辑:陈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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