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张奕丹
再过一天，就是俄乌冲突正式爆发一周年的日子。去年2月24日清晨，基辅、敖德萨、顿巴斯等城市响起爆炸声。很多人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战争来临。
战争爆发后，有人立刻规划路线，撤离出境，也有人出于种种考虑选择留在乌克兰。近期，3名华人向封面新闻记者回顾了他们过去一年的经历。
留学生芮芮（化名）一直留在敖德萨，曾在空袭过后躲在走廊过夜；山东青岛人许丹（化名）在基辅求学，看到有房屋在战火中受损后，曾乘坐火车、大巴转移到300多公里外的西部城市，与家人挤在一间客厅度过了20多天；四川人易永成则是在战争爆发后的十几天里主动提供帮助，帮助上百人转移至边境。
他们亲历战时状态的数次延长，不得不学会面对突如其来的空袭警报，频繁的停电也成为生活中棘手的事。
乌克兰基辅街头 图片由许丹（化名）提供
警报不断
空袭后留学生躲在走廊过夜
芮芮住在敖德萨，这里位于乌克兰西部边陲，临近摩尔多瓦。俄乌冲突正式爆发当天，俄军也登陆了敖德萨地区。芮芮回忆，那天清晨五点多，她被导弹声惊醒，“以为自己在做梦”。不久老师通知线下课程取消，在家上网课时，她看到窗外远处冒起白烟。
芮芮介绍，那几天里，华人群里有很多人分享撤离路线，但她仔细考虑后没有选择回国，“最开始是害怕的，但当时回国机票太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撤侨。”
战争爆发后，伴随着未知风险的警报声也开始频繁响起。芮芮表示，起初她会比较恐惧，担心“导弹会不会打到家里”。2022年5月的一次空袭，是她觉得自己离危险最近的一次。芮芮回忆，当晚警报一直在响，新闻也提示大家寻找掩体，让她觉得不太对劲，“每天都在响警报，之前没有过这种提醒”。她住在四楼，和掩体的距离不算近，便找到离窗户比较远的一处走廊躲避，“刚坐下五分钟，就听见哐当一声，特别特别响。”
“家里的门、玻璃都在震动，我吓得不轻，全身都在抖，缓了有10多分钟。”芮芮回忆，那晚她没敢回床上睡，直接在走廊打地铺休息了一晚。后来发现受到袭击的是敖德萨郊区的一家大型商场，距离她的住处有40分钟左右的车程。
和芮芮一样，山东青岛人许丹（化名）也未离开乌克兰。她告诉封面新闻记者，3月上旬，她和丈夫、父亲前去西部避难。当时还有火车运行，但人很多，“根本挤不上去”。他们最后找到一辆去西部方向的车，再中转坐大巴去了捷尔诺波尔。
许丹表示，她们在捷尔诺波尔躲了几天，回到基辅后，看到离他们家不远处的两栋房屋被摧毁，“当时就害怕了，就又回西部了。”在朋友的客厅里，一家人一起挤了20多天。
互助不停
华人大叔开车助上百人出境
60岁的四川人易永成和妻子住在西部城市乌日霍罗德，战火并未蔓延到这座城市，这里一度成为不少华人华侨避难或中转出境的落脚地。在战火刚起的那十几天里，易永成自愿成为一名“司机”，他驾驶着刚买的白色新车，拉了上百名华人华侨去边境。
四川大叔开车助华人出境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易永成介绍，冲突爆发三四天后，他发现有华人因为语言障碍，在找车撤离时遇到阻碍，便主动提出可以免费接送。不久前他刚订购一辆8座的新车，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2月27日起，易永成开始帮助华人华侨出境，在火车站和几个海关间来回奔波接送。他表示，那十几天里，最多的时候一天要跑十来趟。最早也有人误以为他是骗子，但帮的人多了，大家也都渐渐知道了他的名字。
沿途他们曾遇到过乌克兰人送热咖啡和面包，“招手让我们下车来吃”。易永成介绍，当时乌克兰还是冬天，有时候路上有雪，“开车坐火车都很累，别人递过来一杯热茶，你会很感动。”“他们也是相互帮助，像我一样，为什么要拉人，看到别人有困难是不是？”易永成说。
四川大叔开车助华人出境 图片由易永成提供
如果有人想要暂时留在乌日霍罗德，易永成也把他们接到家中暂住，客厅最多的时候住了七八人，有人睡沙发，也有人打地铺。避难的人来住几天，吃住都不收费。后来到了3月下旬，有人不想撤到国外，在易永成家住了一两个月的，“他们就适当给一些费用。”
“困难时期，能帮助大家点就帮助大家点，尽自己一份心意。”易永成说。
等待停战
希望继续学业、重启生意
战争带来巨大伤亡，据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估计，在2022年2月24日至12月26日期间，乌克兰至少有17595名平民伤亡，其中有6884人在乌克兰死亡，包括429名儿童。而实际数字或比该数据还要高。
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公署也表示，有1820万人逃离乌克兰，其中1000万人后来返回了该国。
芮芮也看到身边的乌克兰人因为战争流离失所。她的一名汉语学生家在东部的卢甘斯克州，她的家在战火中摧毁，只能举家搬来敖德萨。过去芮芮经常向一名乌克兰女士购买香水，去年年底，对方告诉她不再做生意了，她将离开乌克兰，前往波兰。
战争结束、恢复正常生活是大家共同的心愿。芮芮介绍，她已经三年没有回家，希望今年情况能好转一些，能回一次家。许丹也希望能尽快完成学业，在夏天回国与家人团聚。
年前，易永成从乌克兰回到中国。他从事旅游摄影工作，疫情前常带领摄影爱好者在乌克兰或其他欧洲国家游览。但受到疫情和战争的双重影响，生意几乎停滞。
前段时间他在朋友圈发布了一些广告，有很多人来咨询。易永成表示，咨询的目的地大多是一些欧洲国家。他也期待停战后，再次带领客户到乌克兰旅游、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