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刚花
记忆中,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盛装饭菜的碗都是用一种叫“土碗”的什物。土碗色泽灰暗,表面粗糙,看起来很结实。听母亲说,当时这碗只需几分钱一个。可那时候家里穷,几分钱一个的土碗也爱惜得很。
特别是爷爷,要是你不小心摔坏了一个碗,那眼神首先就感觉要把你“吃掉”,紧接着就会拿着他的大烟杆给你打过来。有一次,母亲盛好饭后,让我端到堂屋的饭桌上。因为个子小,端着饭碗的我在跨越门槛时不慎摔倒。母亲听见响声,从厨房里跑过来,一把抓住从地上爬起的我,狠狠地给了两巴掌。
那天,平日里爱哭的我一滴泪也没掉,倒是打了我的母亲在厨房里伤心地落泪。那时少不更事,不懂母亲为何而哭,如今为人母,才知母亲是因打了我心疼难过而哭。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副碗是母亲背着50斤包谷,走了5公里远的山路,去集市卖了换回的。
后来,我们随父亲来到攀枝花宝鼎矿区。父亲的工资低,尽管母亲精打细算,日子仍是捉襟见肘。家里很少添置新碗,好些碗有了缺口和裂痕还一直使用。
1992年,我考上中专,父母拿出所有的积蓄,还管亲朋好友借了些,总算为我凑足了学费,再没钱为我购买住校用的生活用品了。没有饭盒,父亲将他下井用的那个有些变形的特大铝饭盒给了我。到了学校,看着同寝室的女生饭碗都是漂亮的花瓷钵,唯独我的特大铝饭盒特别碍眼。
开学不久,学校要进行班级寝室标准化检查。老师要求学校检查前每个寝室先按要求自查自检。晚上回到寝室,大家都七手八脚忙碌起来。当整理到生活台上的饭碗时,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扫向我的特大铝饭盒。良久,没人说一句话。所幸,很快睡觉熄灯铃响了,钻进被窝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周末回家,我没对母亲说学校要标准化检查的事,只是说我想买个新饭钵。那天,母亲看了看我,什么话也没说。礼拜天下午返校,我两手空空回到寝室,心里很失落。那次检查,我们寝室被扣掉了两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我的缘故,但室友们一定认为是。
第二个周末回家,母亲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漂亮的花瓷钵递给我。当我从母亲手里接过花瓷钵时,看见她的手指缝里黑黑的,像有未洗净的煤灰。后来,父亲告诉我,为了给我买这个饭钵,母亲每天天没亮,就到离家很远的翻渣场捡拾煤块去卖,天黑了才回家。
那个周末返校,母亲一直将我送到车站。临上车时,母亲拉着我的手说:“儿啊,到学校一定要好好读书,穷不可怕,不努力才可怕。”我将母亲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间。4年来,我在努力学好专业知识的同时,还抽出时间阅读课外书籍。每一学期我都获得了班里的奖学金,还时常在校报校刊上发表文章。
1996年,我参加工作后,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就交了一部分给母亲贴补家用,剩下的那部分,为家里添置了新的碗。后来,家中经济条件好了,母亲也总爱添置碗盘,特别是逢年过节或父亲生日,母亲总会买回些形状各异、花色喜庆的碗盘。看着母亲眉开眼笑地分享她的喜悦,我也快乐溢满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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