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作家专访魚成鸿:诗与散文勾兑创新梦想和时代气息

魚成鸿:诗与散文勾兑创新梦想和时代气息

一、作家简介:

魚成鸿,本名余成洪,浙江瑞安人。因下海上海而一度搁笔,现为上海某实体公司董事总经理。诗刊社全国诗歌刊授学院第九期学员、第十期研修班学员。八十年代开始创作,在省级以上报刊发表诗歌、歌词、散文诗、微散文数百篇(首),曾在温州市和浙江省级获奖。近年复出后,作者注重散文诗和微短散文创作,“诗与散文勾兑”将作为今后创作和创新方向。

二、燃梦的人

文学是我儿时的鸿梦,这梦是母亲给点燃的。我母亲是地主的女儿,外祖父仓促的逃离,成了她漫漫的长相思。我从小就在母亲诗歌的吟诵的节律中,朦朦胧胧地游弋。

我的母亲和她的母亲,相隔遥远的海峡,她总执拗地“摇呀摇,摇到外婆桥”哼着,声音悲戚而绵柔,却能足够哄我入睡。学前,她就教我识字并背诵更上一层楼,还笑拍我小屁股:更上一层楼,屁股光溜溜。为了让我完成她的作业,甚至把我反锁在房间。她讲述屈原的故事,说是粽子喂鱼,为了别伤着敬仰的古代诗赋泰斗。她经常独自唱着歌儿,虽然音有点喘,偶尔也会跑点偏,但每当唱着越剧葬花,眼眶润湿,而唱二郎山、鸭绿江,激情高亢。

她还让我“柳梢头、红酥手”,解读李商隐的蚕诗。那凄美的悲壮的,还有那婉约和豪放、柔里带刚的性情。我的母亲是我诗歌的启蒙,也是我诗父。无奈哟,迟来的磕头只能对着坟墓。

三、惜别商海

就这样诗苗歌芽在我内心滋长。我曾在温州市和浙江省获奖,文学为我的青春岁月盖了一座金碧辉煌而只能孤芳自赏的小殿堂。我当时感觉最大的收获是一大群少男少女的敬仰,和一大片沾沾自喜的快乐时光。

二十一世纪初页,我在上海下海。这不是绝情别梦,也不是拜金弃银,是为家族交一份止损的答卷。因此,梦沉溺在商海,文深埋在金山,我像进荣国府的刘姥姥,左顾右盼。而我没有令所有的目光失望,在上海某区几次登上荣誉的红榜。

落叶思根,漂泊思乡,而我没有理由割舍最初的梦想。2020年我愤然惜别商海、挥手上海,回到千年古城瑞安,续写更年期但矢志不变的风采。

四、复出反思

但我想错了,这二十年足以使一个追梦的年轻人,能够成为大作名家。是的,当年曾经的学生,已把我远远地甩在身后。而我却以地道的学生角色,一切从零开始,重启我的文学事业。我知道,最慢的乌龟,也能甩下沉睡的兔子哟。如果以老唱本是难以混下去的,我琢磨尝试在自己的一亩三分田里,心想翻深出新花样。

过去擅长写诗歌的我,也仿佛是撞了北障南墙。年纪抑制了想象,衰老阻挡了痴狂,崭新的诂语、崭新的意象、崭新的跳荡,朦胧的深耕、朦胧的高砌、朦胧的子弹,使我的文创躺着中枪。后来我不急诗近功,而是在体裁上进行了改变,由诗歌转向散文诗,再由散文诗向微短散文过度。

最近我关注,文学是揭露还是颂扬的拉锯大战。揭露的说,让黑暗不再蔓延;颂扬的说,让光明驱逐黯然。我想各打五十大棒,再给各自奖赏。这时,我的文筋又像被抽醒,现在才领悟,回归文学是自我的一次涅槃,文学创作不仅仅是生命秋天的快乐和愉悦,更是一份情怀,悄无声息地揣着轻飘飘的自我重塑和沉甸甸的社会责任。

五、诗文勾兑

“诗与散文勾兑”,是我最近琢磨的设想,也是复出后的果敢尝试,用文字予以播放:

“诗与散文勾兑”微短散文引述

魚成鸿

学诗四十年,足以使学徒工煎熬成朽老头。

这么多年学诗写诗,总觉得自己还是门外汉。是我误入了诗歌的死胡同,还是诗歌本身撞上了南墙,我困惑。好多人都在说,现在写诗的人比看诗的多,这话不无道理。因为现代诗歌跳跃宽度和朦胧程度越来越高,因看不懂的人越来越多,自然想看诗的人越来越少了。就算有兴趣啃诗的人,只是啃了小众诗人的诗角,而大多数写诗的人,依然坚持咬紧岁月的牙关。

不可否认,现代诗以朦胧和跳跃为时尚,仿佛看懂了就不是好诗。这无疑造成了诗路越来越窄,缺失了诗歌本身的多样性,而且越来越远离生活根茎和时代脉络。因此,现代诗歌简直难以勾勒时代的精气神,反之这个辉煌的时代难以全方位折射诗歌的光环。我也尝试以不同的手法,去捕足时代和生活的亮点,可是晦涩的往往难以映射真实,明白的往往难以展现诗的嚼劲。常理说,对不同灵感闪现的捕足,或是对于不同抒发标的,除了手法不同外,应该还有表现的体裁绝对不能雷同。

我想体裁只是雕琢文学作品的一种工具,以达到向读者无障碍地传递情感和美感。最近我探索着诗歌重写,并侧重散文诗创作,或干脆把旧诗作改成散文诗尝试,虽然创作收获甚微,但也有一定的回馈,更重要的是有所镌刻的感悟和决堤的启迪。但是为讴歌时代、抒怀生活或整体传递生命的正能量,往往需要添加些许细节,但结果成了介于散文诗和短散文之间的骡子。我认为,一首精美的散文诗,可以说是一篇好的短散文,但是一篇精美的短散文,不一定是一首传统意义的散文诗,这就给我们出了一个新的课题。

纵观文学发展史,任何文学形式的形成,离不开时代背景,离不开时间淘沙。我想为马与驴牵牵红线,以“诗与散文勾兑”理念,在自己一亩三分田里尝试微短散文创作。并且根据现代节奏,尽量拧干散文的水分,以满足速读。这里包含两层含义:一是这种创作思路是否可行;二是这种体裁的读者接受度。值得一提的是两者不能混淆,可行的思路,并不说明作品的优劣;认可的作品,并不证明体裁的创新。谨此以三言两语略抒浅见,并附上几组代表性习作,权作抛砖引玉,以期师者和读者联袂拨雾。

附部分微短散文习作:

脚丫书写的岁月(组章)

魚成鸿

串树叶

小时候母亲唠叨最多的话是柴米油盐,而柴烧毁了家里开销的银角。我羸弱的肩膀,无法驮起,父辈们沉重的感叹。

初夏,片片枯叶飘起我的惊喜,繁春的茂密洒落满地。就在那个开始发热的夏天,我的灵性,顷刻冒起了火光。

我弄了根铁丝,把脑门削尖。每每放学之睱,走在大片泥地上,把树叶一片片地串起,然后晒干用麻袋装起,它与我的欲望一样:等待燃烧。

好长一段时间,母亲就用树叶烧火。后来我常对母亲说:妈,最近咱家的饭怎么特别香呢。母亲未答,只是微笑一闪。

挖半夏

父亲由于抽烟喝酒痰多,母亲常提起有一种叫半夏的药可以燥湿祛痰,五月生长七月始熟。

于是我就跟邻居大个子哥说想学挖半夏。假期,我带着一把铲子和一个篓子,就跟着他去了小镇郊野一大片已经被围垦的涂园。顾名思义:半夏在半夏五月茎上会长出一颗株牙,埋在地下泥土里,一簇翠绿叶子却露在外面,在夏风中悠闲。

这就像小时候捉迷藏,头钻在柴堆里而屁股暴在外面,傻瓜都可以找到。沿着暴露的绿叶指向顺藤摸瓜,铲子一挖,一个个珍珠似的半夏就露出我的惊喜。一铲又一铲一个又一个的珍珠,渐渐地装满了篓子,而涂园里却是坑坑洼洼,我把那个季节铲了无数个窟窿。

母亲用我挖的半夏为父亲熬药,有时放在锅里煮粥。看着父母欣慰的神情,我内心深处满溢着快意。母亲说多余的半夏晒干给收购站,换来的钱给存着,作为我下个学期的书簿费。

捡泥螺

桃花盛开,我的心花也开始怒放。这个季节,肥美的泥螺正爬满海涂泥滩。

小时候父亲一个人的收入养活着全家六口,为家庭分担经济压力,却成了我课余的选择。这个季节,我总是跟在邻居大人们去十里外的海涂去捡泥螺。

不到十岁的我,卷起裤脚,光着脚丫,提一个油漆桶,屁颠屁颠地跟在大人后面。退潮后的滩涂,广阔而空旷,仿佛是另一个全新的世界,充满了诱惑。泥螺一个个放在桶里,海风一阵阵轻轻吹起,我幼小的心灵不断荡漾着一丝丝狂喜。

回家的路上,看到秧苗和麦子,记住邻居一句词:秧青麦黄,泥螺成团,我一路念叨着,心情就像稻潮和麦浪。几次下来,家里就囤积了好多泥螺,母亲都把泥螺腌着吃,成了家里餐桌上一道美味可口的菜肴。

我总把最大的泥螺挑出来,另外装进罐子里,等待回家探亲的父亲夸奖。

讨糖蔗

小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营养,但心里明白我们都缺糖。

秋收的季节,纤夫纷纷拉着去糖厂加工糖蔗船,走在塘河岸,走过我童年的渴望,走进了幼小的心灵淡淡的忧伤。

那时候年纪很小很小,而脸皮却很厚很厚,大概是渴求甜蜜的缘由吧。“伯伯扔一支糖蔗吧”,“叔叔甩一根小的吧”,他们对我恳切的乞讨声,开始往往是无动于衷。

我跟着蔗船一边走一边吆喝着,踏疼了脚丫,气喘吁吁地跟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忽然啪的声响中,惊喜还是如愿地挂在脸庞。小小的乞讨伎俩,让我甜蜜了好几个时辰。

现在想起来,反而脸很烫很烫,至今我才彻底领悟:当初我瞄准的是蔗农憨厚的面善,而糖蔗击中的却是我执着的倔强。

摸螺蛳

小时候父亲扔给我们好多有奖谜语,砸懵了我们的小脑袋。有些谜语始终拿不到奖励,一些谜语随着人生经历和经验积累,从生活混沌的河底渐渐地浮出水面。

我家住在塘河边上,那条缓缓而流的河水,曾激荡着儿时的欢歌笑语和那难以忘却的故事。我常常在河里捉鱼、捞虾、垂钓,最深刻的记忆还是在河里摸螺蛳,因为它使我摸到了沉溺好多年的谜底。

每到夏天,我就去河里摸螺蛳。穿着裤衩潜到水里,憋足气沉入河底,在瓦砾和淤泥的缝隙里,用手指作为感知螺蛳的定位。我如愿以偿地摸到好多螺蛳,一个个放在漂浮在水面的小木盆里。到了夜晚,螺蛳一个个从河岸磊石的夹缝里游离,半个时辰就装满了那个盆子。

缴获的战利品,养在滴着几滴菜油的水盆里。待褪去了污泥,夹断屁股上的小帽子,母亲就用姜蒜和辣椒,在锅里炒成一道美味佳肴,炒成一家子的一道朗爽的惊喜。从母亲洗螺蛳到炒螺蛳,我终于想起了父亲的谜语:

“奇怪真奇怪,骨头生皮外,胡须长在牙齿底,帽子戴在小屁屁”。我觉得这谜语是一首朗朗上口的童谣,像母亲炒的螺蛳很入味。

挑砖块

九岁那年,我家盖新房,盖的是小镇上最早的那种钢筋水泥屋。父亲拿出图纸,我眼前忽然一亮,这儿盖着我生命中最初的梦想。

南方不论盖什么结构的房子,都离不开砖块,正如积木离不了条条方方。每次砖块运过来时,就牵引着我就站在船边,沾沾自喜地想象未来新家的模样,内心恰似河岸的船晃荡。看着来帮忙的亲戚们大汗淋漓忙碌挑砖的样子,我二话没说便凑着瞎忙。

我找了一副挑砖笼担,一头装三手十五块砖使劲地挑起,哪怕脚步踉跄。一次父亲看见,笑着大声地吆喝:儿子加油,那也是日后给你娶媳妇的新房。我没心思去想媳妇是啥样,但我感觉到父亲的加油,就是最高的奖赏。

这是我一生最初的挑担。但在小镇新房子里娶新娘,却成了我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美滋滋的想象,把朦朦胧胧的情窦点得很亮很亮。

驾马头

上小学的那一阵子,体育器材还没草坪上长出来,操场上一片空旷。而课间的空闲,却成了我们玩耍的黄金时段。少年好斗,双人配合项目驾马头,却是男生们最佳的选择。一人扮马头叉开腿骑在另一人马腿肩上,两对同学就这样开干,看谁把对方先拉下马。

下课铃声响起,蜂拥操场,好多同学都边跑边齐声喊着:驾马头,驾马头,谁有力气跟我走。我是驾马头积极分子,但我每次都扮马腿,好像风光的马头始终跟我无缘。但我坚持练好马步,一心一意当好配角,终于同学们赐我“马腿王”绰号。

每当分出胜负,操场上便欢呼雀跃。往往得胜方的马头更受围观同学青睐,将他抬起来在空中抛了又抛。凛冽的风呼呼地喊,额角的汗丝丝地渗,看着操场中央绿荫成了秃子,我站在光秃地与绿草坪边缘独自楞着,好像一个局外人,胜负与我无关上,我差点叫嚷起来:驾马头、驾马头,马腿驮着马儿斗。上课铃声响起,惊停了喧杂的呐喊和我内心的不平。

也如我的人生,一路走来我都扮马腿,学校班委委员,工厂仅当厂长,机关做过副职,作协里都干秘书长,商会里挂个副会长,而且政治面目还是民主党派,注定马腿始终跟我投缘。而今我依然记住自编的顺口溜作为自勉:驾马头、马头架,野骏烈驹都不怕;马头架、驾马头,马腿驮着马儿走。

挽河轮

小时候母亲常常给我,念一首毛泽东的水调歌头。

我四岁时就学会了游泳。每年初夏刚一露脸,大半个下午,我都泡在塘河里,追逐、戏耍、水战或捉匪特。最喜爱挽轮船,呜呜汽笛声提醒船儿来临,心情即刻马达起来。胆大妄为而又小心翼翼,穿越激流,猛然飞身抓住缆绳,身子在激流中轻快地摇滚。

我已经飞到了天上了,小镇、榕树、青龙白虎屋顶、身边的小乌棚,蒙太奇般极速闪现。

我挽住一片白云,在天空中惊喜地翱翔,就这样与浪涛和云朵亲密地相拥,直到靠近船埠,才依依松手。

常常地我顺着缆索,跃上船舷,站在船背,与熟悉的低矮屋檐挥手,向对岸小伙伴们做个鬼脸,朝还没上船舷的小哥们捏下鼻子,气虚虚地往水中翻个筋斗,翻过了那一段段欢快而惊奇的季节。

水中的故事演绎到中秋,当我背熟了毛泽东的水调歌头,才懵懵懂懂领悟什么叫浪遏飞舟。

娃老师

十年寒窗,小镇的秀才,象家门前的塘河水,整天晃晃悠悠。打工也得拍屁股哦,幸好隔壁的教办主任为我皱起了怜悯,我当了回代课老师。

那年我才十六,个儿不高,脸上堆着稚嫩。进教室就天旋地转,巴结停顿成了嗤笑的音阶,脸红心慌却是课堂的旋律。黑板太高,个儿太低,伸展着腰板写字,踮痛了足尖。

偶然的灵感,使我索性带了一张小凳,垫高的身躯,让字迹拉大了台下仰视的角度。后来,我才知晓:娃老师,成了暗地里的绰号,在校园风里雨里飘摇。

代课的经历,成了为我日后夸夸其谈和吹牛拍马的敲门砖。凳子上不经意垫高的细节,却让我窥见了更高更远的人生风景线。

2022年7月8日于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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