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前,我对广西的印象还很一般。
广西与海南之间,只是被窄窄的琼州海峡给隔了一下。
坐飞机的话,从海口到南宁只1小时。
就这一丁点儿的距离,有人畅通无阻、飞来飞去,有人却一辈子连想都不敢想。
我呢,用了3年时间才看清了广西的这次“异军突起”。
2020年年初的时候,新冠疫情突然来袭,到处都谨慎得不行,武汉那边刚要消停,我就被催着到南宁去采访林松老师。
当时呢,最早是我建议部局立个项,这个项目是想给我国的老一辈火灾调查专家来一个“小传”,记录他们的业绩,让后人知道这段历史,免得留下什么遗憾。
后来呢,由于种种原因,这个项目被搁浅了两年多,最终变成了《典型火灾案例启示录》。
采访林松老师,就是想先打个“小样”,让后来的编者朋友们知道这本启示录怎么写、怎么编。毕竟,老专家调查火灾无数,我们所要写的,很多启示应该来源于他们对那些悲剧的思考。
就这样,两年后,《火灾和爆炸事故调查启示与预防》与大家见面了,编得怎么样大家去评论。这本书的最后有10个火调专家的“小传”,这也算是圆了一点我当初的梦。
启示录的事咱就不多说了,咱就说说当年采访林松老师时的一个片段。
采访林老师的时候,“林松火灾调查工作室”还在酝酿之中,全国火调圈或多或少有些关注,大家对此看法不一。
林松是新中国第一代火调专家,并且是唯一的女专家,2020年时已66岁了,退休了还以自己的名字成立工作室,这事搁在谁头上,都挺难。
为什么要建工作室?为什么要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建了工作室能干什么?钱好说,装备好说,人呢?成立了工作室怎么运转?一旦昙花一现成了空架子,只剩个噱头怎么办?……
一连串的疑问就摆在那,大家默默旁观、避而不谈。想想也是,“人家的事,与咱何干?”,这是世俗常有的思维。
采访的时候,关于工作室,我问了几个比较现实而敏感的问题。
我清晰地记得,南宁支队的露天花园里,清脆的绿植,爽朗的清风,潺潺的流水,几个人围坐下来,先是听前辈讲过去的故事,后来的话题就落到了眼前要建的这个“林松工作室”上了。
“林老师,为什么要建工作室呢?”
“嗨,都这么大岁数了,谁想建?但不做不行啊,人家整天在那督着,怎么好意思说‘不’?!”
“可是,您想过没有,一旦建起来,那就把你给拴住了。你不常去吧,名不副实,人家会说三道四;你常去吧,没了自由,退休的生活就打算这样度过?”
“现在哪里还想那么多呢,反正疫情来了也出不去,闲着也是闲着,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以后再说以后。”
“你想过怎么运转吗?现在到处缺人,你孤家寡人守着个工作室,又不能对外。对外也行,但收费肯定不行,只能无偿服务;如果不对外,广西能有多少火?养个工作室划算不划算?”
“你担心的也是大家所考虑的。这事只能走一步说一步,谁知道最后会怎么样,反正现在大家是觉得应该做、马上做!”
看得出来,她和他们(广西消防的领导层)肯定都想过,但确实那也没确切的答案。也或许,确切的答案只在那么一两个人的心里,只是人家不愿意说。
不管怎么说,我本人对这事当时是持怀疑态度的。
将近3年的时间里,很多人去过广西,考察过林松工作室,晒了一些照片,但我始终没去。
我并不是没去过广西,而是两次到过广西但都没去工作室考察过,这实在有点不合情理,但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我这次去广西并得以能够参观工作室,是部局讲师团工作安排和广西消防邀请的结果。
在林老师的亲自陪同和介绍下,我只是简单地“虚心学习”了一下。一小时后,我得出一个判断:中国火调的异军突起,已经在广西看到了希望。
首先,别看工作室设在了一个大队,但其规模比某些总队的某些某某室更具规模。并且,现在的一层楼还不算,人家又在扩装一整层。
其次,说火调装备,我在警大(原武警学院)的火调实验室待过,我也见过几个科研所火灾物证鉴定中心的装备,依我看,广西有广西的特色。截至目前,大概除了大型扫描电镜外,把现有高科技装备用于火灾调查的,林松工作室绝对走在了前头。随便列个单子,有几百件,很多都是首次的尝试和原创的探索。
再次,最重要的是,工作室不仅有屋子、有装备,还有最关键的制度和最关键的人。实体化运作,这不虚。人家专门有坐班的副主任什么的,接人待物、研学修行,很是到位。
最最关键的是,自工作室成立以来,广西本地已正八经地培养了3批学员。对省外,广西也做了贡献,像贵州、海南等也是受益者,多名学员曾经在工作室进修过。他们学了知识、涨了本领、开了眼界。
“写一篇论文”,这是林松工作室对学员的一个基本要求。可是,哪只是一篇论文的事啊。据了解,有的学员,在工作室是如鱼得水、废寝忘食,已经发表了高质量的、很牛的论文出来,并且,后边还有不少更高质量的论文。论文在人家手里已经排起了队(人家不急着发,而是厚积薄发),哪个总队的哪个谁敢来比比?反正我不敢。
据介绍,第三批学员里,已经有大队长主动要求到工作室跟班学习了。这样一个信号,大家可以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很多总队都在观望的时候,广西已经远远地走在了前头,一个功力满满的团队已经出现了,这是为什么?
简单看了看,听了听,实在没心思学什么技术,我倒是和林松老师聊了很多题外话。
在我脑海里一直盘旋的,是这样一个问题:工作室的成功,本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林松吗?是也不是。全国知名专家不止林松一人。
是经济吗?是也不是。全国经济广西排名并不靠前。
那是什么?
想来想去,以我观察,是基于尊重的高瞻远瞩成就了广西,让全国看到了不一样的未来。至少,在火调上是如此的。
尊重是第一位的。广西对林松的尊重,一般的地方没法比。
分管火调的副总一口一个师父地叫着,跑前跑后,拿伞拎包,这样的情景不是刻意的表演,而是日常的习惯。这在别处是见不到的。
往下,处长、副处长、支队长、大队长等等,就更不用说了,那种尊重,是发自内心的真诚,没有任何掺有一点杂质的味道。
我在想,如果不尊重,林老师还会干吗,她肯定早就撤了吧。
有人找些看似很客观合理的借口,说那是人家林松老师做到了,所以大家才尊重她。
没错,可是反过来想一想,如果只是林松老师一个人值得尊重,而她所处的环境到处都是些不想尊重技术、不愿尊重人才的人,结果又会如何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尤其是干了一辈子的火调人。说实话,林老师的个性也是相当强的,她身上肯定也有能被人挑出来的毛病。如果大家都盯着毛病来说话,这世界上还有值得尊重的人吗?
我在全国会议的视频里就见过,某些总队,把退休的老专家、转业返聘的专家毫不顾忌放到镜头的后边去,远远地晒着。这样的排场,在职也就算了,可对于那些返聘的专家来说,总让人觉得不那么合适。
有了尊重,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没了尊重,很多问题便变得复杂。
简单的例子,这次广西搞火调培训班,他们一看贵阳有个全国的会,很多专家都到贵阳参会了,便“临时决定”紧随贵阳开班,把几个专家直接从贵阳给“qing”到南宁。所以,他们中间省了很多繁琐的过程。
决策效率极高的背后是什么?
我想,还是尊重。
专业的思考,专业的建议,决策愿意采纳,这就是效率。
如果不是这个样子,广西也就不是今天的广西了。
尊重是最起码的需求,也是最奢侈的东西。一般人,根本想不明白,也放不下架子。
如此看来,林松工作室的成功,不是林松老师一个人的成功,也不是3期学员脱岗学习那么久、奔赴火场的成功,她们的背后,是基于尊重的高瞻远瞩。
如今,林松工作室的团队不仅服务于广西大地,更偶尔会支援其他兄弟省市。他们的团队带着现代的装备,无私地支持全国,未来,可能会更多。
未来的林松工作室,不仅仅是一张名片,更是一种趋势、一个方向、一个平台、一个品牌。
更确切地说,广西的火调已经走在了全国的前头。
广西之所以异军突起,广西之所以能让我们看到未来,还是那句话,是基于尊重的高瞻远瞩。
套用一句话,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人才常有,但并不是所有的人才都能发挥作用。
一家之言,有人看了就不高兴。没关系,我就是我,我不愿意不说实话。我因为说实话让别人不高兴的时候多了去了,加上这次也没什么。
时间能证明一切。即使出乎我料广西代表不了火调的未来,我也敢说,照目前的状态下去,用不了多久(其实现在),广西的火调就(已)敢横扫全国。
不信就走着瞧。除非,某些不服输的立即作出改变。
来源丨火事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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